【218】“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董红美作品

老 爹

董红美(河北)

“红美,红美。”

“嗯——”我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大早起的我爹又开始招呼我了。我应声了但不动。

过了一段时间。

“红美。”

“哎——”我懒懒的回应。没事,听着我爹声音语气没变,还能再睡会。

又过了一段时间。

“红美!”声音变大,语气变硬,明显带着生气的感觉。

“起来安!”我利索的答到。

这就是小时候每天早起我爹叫我吃早饭的情景。现在想想我好像挺气人,那时候我就摸着我爹的脾气来。

都说父爱如山、父爱深沉,润物无声。我爹的爱可能有点太深沉了,深沉的差点我都忽略它的存在。我总想记录一下我和父亲的点滴,但是我想了又想,回忆了又回忆,除了记得我爹给过我一巴掌,其他的都太模糊了。那一巴掌我记得太清楚了,一巴掌下去我颤抖了好久,现在眼前仿佛还能呈现当时我蜷缩的身影。后来我娘说我睡着后她看了看我后背,五个红手印。以后每次我提起这件事,我爹总哼一下笑着说他当时没使劲。

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那时得有八九岁了。依稀记得我睡醒了,招呼我娘没回应,招呼我爹也没回应,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就开始哭,站在漆黑的院子里使劲的哭使劲的嚎。漆黑的夜里声音会被放大,应该是听到我的哭声,爹娘回来了,他们去前院邻居家串门着。忘了我爹我娘是怎么哄我的了,反正我就是不停的哭。光哭还不解气,我一抬脚就把在我脚下转圈的小花猫踢出去好远,小花猫嗷嗷的叫着,然后我爹就给了我一巴掌,我呢趴在床上半天起不来,我还记得当时我颤抖的哭嚎的声音都没有了,发不出声音。说说我爹当时狠不狠,这一巴掌让我记了该30年了。

长大后,这一巴掌就成了我假装埋怨我爹的话题,我爹总乐着说:“你哭就哭呗,谁让你踢小猫了,真该使劲打你,再说了我也没使劲呀。”原来不光我记着,我爹也一直记着。那是我爹唯一一次打我,我想我爹心里应该是后悔打我的,虽然没跟我说过,但从那以后再没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过,也从没再对我动过手。从那以后,我也再没伤害过我家的猫,猫的孩子,猫孩子的孩子,现在我已经数不清家里的猫是第几代猫孙了,每次我回去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我和我爹的,我娘要是不说,我几乎已经遗忘了。那是在我小时候,持续好几年我都腻着我爹要买一双溜冰鞋,可到现在我爹也没给我买。前段时间往家打电话,我娘说我爹给我侄女买了双溜冰鞋,买前还说:“你姑姑以前一直跟我要,我也没买,那就给你买一双吧。”我爹居然也一直记着这件事。

我上小学时,我爹经常去四川销售辣椒面,一走就好几个月。那时候我从电视上看到过溜冰鞋,然后就跟我爹说记得回来时给我买一双,我爹说行。每次都说行,每次回来包里都没有,不止没有溜冰鞋,什么礼物都没有。渐渐的我就不盼着了。

在我三年级那年的一天,那天早起我也没注意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我爹居然给我带回来一双皮鞋。棕色牛皮的高跟鞋,跟儿得有三厘米以上,很是漂亮的。对于我这个爱美的小姑娘来说,这件礼物简直太让人欣喜若狂了。我迫不及待的穿上它,瞬间就感觉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了。我对着我爹咧着大嘴笑,我爹也哼着笑。我穿着它,美美的和小伙伴在胡同里跳绳。那时的我也挺厉害,能踩着“高跷”跳绳。长这么大,那是我爹给我买的唯一的礼物,那段时间走哪我都穿着我的公主鞋,炫耀!不过有一次我端着一摞碗上台阶,没站稳,崴了一下脚脖子,还好碗没打碎。我爹扔下炒菜的铲子赶紧过来检查我的脚,反复问我疼不疼,确定没事后,他才放心。以后我爹再也不让我穿我心爱的公主鞋了。不管这礼物适不适合年龄吧,反正是我爹买的,我喜欢。

我娘总跟我说我爹就喜欢闺女。我嘴上说那是因为我爹有儿子,所以才说喜欢闺女,其实我慢慢地感觉到我娘说的对。上中学时,我住校了,十一天回一次家。我最开心的就是在校园门口看到我爹的身影,我爹一出现不是接我回家就是来送吃的。可能是怕我在学校吃不好,我爹在家炖了鸡,骑着摩托车就给我送到学校;我爱吃海带丝,我爹时不时的

就拌点,装瓶给我送来。我爹烙饼的手艺很好,可是他不爱烙,但是只要我说想吃,他一定做。在我住校的几年里,我爹也逐步成长为我家的大厨了!

今年我爹73了,脑血栓十几年了,行动不受影响,小脑萎缩,平时丢东忘西,但有些事却总也忘不了。去年春节的一天早起,我爹做完饭,站在院子里对着东屋喊着:“红美,红美。”我从他们屋出来,我说:“爹,我早就起来了,刚还帮你端锅着,你不是喊彤彤吃饭吗,你老叫我的名字干啥?”我爹嘿嘿的乐了。我娘说:“你爹总是这样,成天就是喊你的名字,彤彤还总说老喊俺姑姑的名字干啥!”听完我娘的话,我假装转身进屋洗脸,眼泪就着水在两手间洒落。一年回两次家,上学时寒暑假回来,上班后还是寒暑假回来,在父母亲慢慢变老的路上,我却忙于工作,疏于陪伴他们,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流泪。多年后能亲眼目睹父亲招呼我吃饭的情景,思绪飞转,好似又回到了小时候,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等待我爹叫我起床,至少叫三次,不听到生气的声音,绝对不动,声音一变我再迅速的起床……

“脸上有啥一劲洗?”

“多洗一会儿,洗的干净。”

我爹以前脾气好,我说点啥逗他的话他总是呵呵的乐,自从生病后人变的急躁了,跟谁都急,尤其是跟我娘,吹胡子瞪眼。但是只要我说他,他更多的是嘿嘿的笑了。这几天我娘打电话说我爹胃口变小了,我哥他们带着去医院做个检查。

“喂,检查结果出来了。”

“是不是?”

“是。”

“我这两天就回去。”

“等做手术时你再回来,现在回来怕咱爹多想。”

三哥说的是,挂完电话,我坐进车里,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脑海里一遍遍出现成长中父亲陪伴的画面。这一刻,眼泪尽情的流,流干,然后好以正常的情绪和父亲说话。

“喂,爹,吃饭了没?”

“吃安。”

“做的啥饭?”

“面。

再给爹娘打电话时,我按下了录音键……

【作者简介】董红美,一位农村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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