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遵程微小说《烙饼圆心》(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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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饼圆心
文/洪遵程
油温正好,佐料下锅翻炒。曹师傅几块饼刚入锅,猛听“砰”的一声响,循声望去,摊前一辆电动三轮嘎然而止。车上满载着各式蔬菜,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婶,瞬间从车座上起身而下。嗨,八成是爆了胎,老曹心里盘算着。
油锅“嗞嗞”地响,下了料来不得半点马虎。这煎饼,火旺会糊,弱了耗时,煎出来没口感,适度火候还得不停翻身炒动,片刻工夫间总腾不开手脚。
驮菜的大婶,躬腰望着瘪塌的车轮,踌躇辗转,不知所措。“唉,背时,就差里把路了,这咋办?”她嘟噜着。“喂,老嫂子,莫非爆了胎?得想办法,停在我摊前总不是事。”老曹拿着舀勺,漫不经心地喊。“他大哥,冇得办法,车破胎了,我这些菜还要赶早市,急死人。”“不远了,能推吗?”老曹出了主意。菜婶紧握车把,弯腰使劲,车纹丝不动,摁下电门,也无济于事,这长途负荷,使得破车如一头耗尽精元的老牛,一旦趴着,任你催鞭负痛,也不肯起耕了。
“唉,要是附近有修车的,就好了。”菜婶嘀咕着。老曹起了锅,关弱了火,揩了揩油手,来到车前。“有,但蛮远,出前面十字街,往右拐巷,进去二百米,有个邹姓车修部。可这防疫期间,不知开业否?”菜婶乍听,又一脸茫然。看她焦虑无助,煞是可怜。忽然,一丝念头涌向嘴边“您看,这样行啵,我帮您把车推上来,放在我旁边,把菜卸下来,就挨着我卖。我看您车上有土豆,顺便也称一些。”
“那有么子不好,大哥您真是好心做好事。”“不过,怕耽误您生意。”“没事,打铁熬糖,各归各行。就是怕您认为没集市人多,菜难卖。”“生意在人,将就些。”“不过,老嫂子,每天来我这里过早真有好多买菜人,再则附近小区和这里巷的人出入都经过这里。”“那敢情好,多谢大哥您啰!”
一样生意,两桩买卖。曹师傅原来专营烙饼、煎饼,是附近煞有名气的饼王,有店面有帮工。手艺精,煎得一手好饼,软硬适中,酥松、香脆可口。煎好了,加点香熟油佐,撒点葱花,那金黄的圆月饼,令食客爱不释手,因而生意红火了几年。如今,赶上新冠肺炎,群防群控,餐饮业随之萧条,生意清淡,房租付不起,帮工请不起,只好辞租搞游击。那菜婶心直热情,话多,爱吆喝,过路人中也揽过不少生意。过早、买菜可谓互惠互利,双向共赢。
肉馅饼原来卖二元一个,尚有利润,现在卖三元,却不赚钱。老曹是看见土豆,计上心来,想开发土豆饼。如今经济不景气,廉价大众化应该有市场。买卖余暇,老“姐弟”俩相互倾吐着一本苦经。一个说,每天能卖出两百块饼,销点豆浆奶茶,赚上张把票子,就心满意足;一个说,菜园里吃不完烂掉,能换些油盐钱过日生,就够了。
饼摊前生意还不错,正如老曹所说,过早的人顺带一些午菜,也不稀罕。偶尔也有令菜婶发懵的时候,一些小伙姑娘们买完菜,称没现钱,拿着手机要扫码,微信支付。这玩意,她可犯愁。老曹看在眼里,麻利也拿出手机应扫,再把现钱付给菜婶。就这么点点划划,交易也算便捷。菜婶是无不感叹:“唉,人老过时,生意做不好了,今日多亏有您!”
日头快当顶,街上行人稀疏,摊点渐复冷清。正好,菜也所剩无几。“好心大哥,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感谢您照顾!”菜婶收拾着口袋、秤台,向老曹道谢。“不用谢,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您还是按我说的方向找,先修车,再回家。”……
老曹清扫着地上纸屑、塑料袋等杂物,也准备收摊,猛然看见佐料桌底下,有个红色胶袋。近前细看:一兜苞菜,几斤青椒,豆角西红柿少许,还有一小盒鸡蛋。那包装,不是遗忘,倒像刻意留下的。这大嫂,怪难为情的,一点小事,还要酬谢。
他拎着袋子,急赶几步,目搜老嫂子,欲喊终无语。百米方位,一位躬身吃力推车的农村大妈,瞬间又被一辆货车遮住了背影。
老曹怔怔望着远方,喉咙里滚烫烫的。
【作家档案】
洪遵程,笔名风马驰程。洪湖市作协会员,市诗联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多个文学平台及有关纸刊。获过中国“赤壁杯”、“作家驿站”全国征稿等文学奖项,有作品刊入《神韵》文学报和《作家文萃》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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