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 听说你结婚了

作者 / 软糖熊

审校 / bb

排版 / 老狐狸

他结婚的时候我正在北京求学,因此没能参加——甚至不知道。听另一个朋友说,他几乎删光了所有圈内的好友,没有删的也设置了“仅聊天”。

我打电话约他见面,以为现在再约他出来会很困难,所以特地强调了只有我和他,但他答应得很爽快。周六下午,我们以前一起打桌游的咖啡厅。

话说回来,一开始知道“他结婚了”这件事的时候,我是困惑而纠结的。认识他将近四年,我从来没听说过他与任何一个女孩交往过,倒是有过不少男朋友。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一个其他人身上,我会愤怒地将之定性为骗婚。但四年的革命友谊告诉我,他不会是这样的人。我把他叫了出来,我认为他至少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了难过。在他到咖啡厅之前,我已经想好了一肚子刁难他的刻薄话语,或许我还会在最后非常戏剧性地朝他泼半杯咖啡,祝愿他的人生就此发烂发臭——开玩笑的。

他来了。还是老样子,格子衫,休闲裤,斜背头。我特地看了一下,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有一个银色的戒指。

“听说你结婚了。”

“是的。去年十月,黄金周。”

“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这个。我是说,你…”我实在不愿意说出骗婚这两个字,便挤出一副难看的表情,两只手在他面前开始打架,我觉得他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额?哦哦…不是你想的那样,怎么会呢。”

“我只是,直回去了而已。”

这句话听起来极度不可思议,以至于我一时间竟不止从何吐槽,一万只草泥马在心里奔腾而过后,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我和他之间必然有一个**。

“不是,你不可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怎么做到这件事的?”

“非常简单嘛。你还记得孟克柔吗?《蓝色大门》里的那个女孩,我以前给你安利过这部电影。

“我和她一样。就,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我是男孩 我爱女孩 我是男孩 我爱女孩 我是男孩 我爱女孩 我是男孩 我爱女孩…”

“我让我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已。”

“嗐。就跟我以前告诉你的那种,要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嘛,你类比一下,大概是同一件事情。”

这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用打趣的语气说着非常恐怖的话。我的双手无处安放,十指拧在一起,只能别过脸,嘴抿成了一道深深的伤疤。

他看我不说话,又自顾自地开始叨叨。

“没关系,你要觉得我是就是吧。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否认的。今天来只是很久没见,来和你玩玩的。

“臭弟弟。我已经三十一岁了,你今年才大二吧?你不着急的,等你再过几年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理解的。你也会去相亲呀被催婚呀什么的。就,大家都会经历这样的事情的。我也玩够了,想要安定下来了,从圈子里退的干干净净,你看,软件都卸了。…”

“那你爱她吗?”

我突然发问。

之前准备的一系列刁难的话通通被消化干净,我搜肠刮肚才想出这么一个问题,还是在耽美小说里学来的。

“哎呀,当然爱她。要不然怎么会跟她结婚呢?”

“那你爱你自己吗?”

“我不明白你问这个问题的意图。但是我爱。”

那天与他分别以后,我又通过另一个与他玩的比较好的朋友那里打听了一些他的现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他是准爸爸了。他也确实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各种聚会上,干脆就不联系了。认识他的人也都很少评价些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大家难得地达成共识,保持缄默。

尽管心理学上强调“做自己”的重要性,仍有不少性少数朋友迫于社会压力选择了回避——故事是别人的故事,现状却是多数的现状。

我总是想批判点什么,但是当这么一个鲜活的例子出现在的时候我竟无从言语——谁都可能变成下一个。

他已然发表了背叛自己的宣言,得到了与大多数人一样的权利,被驯服得美满麻木,身有疮疤也不需烦恼痛哭。何尝不是“幸福”一种。

我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和他喝咖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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