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作品】（77）松尾街二十二号 （《未来作家》2015年第2期）

松尾街二十二号高一（10）谢明慧一十年前的松尾街，是破旧、斑驳却又干净的。像世间万千街巷一样，松尾街是其中一隅，却又胜上几分，因为在简惟心中，那是一个占据了她整个童年的地方。每当有人问简惟的家在哪，她总是自豪地拍拍胸脯，“在松尾镇松尾街松尾巷二十二号”，然后便咧嘴笑了起来。阳光掠过她长长的睫毛衬得两颗虎牙闪闪发光。松尾街的马路是斑驳的。长长的青柏油路宛延着大大小小的裂缝，风卷来的沙便尘栖在这些隙缝中。那时镇里不富，便没有人管。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坑坑洼洼的小小沟壑。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马路在阳光下泛着点点光芒像灯光下的钻石，但若要是碰上有风的日子，马路间的沙砾不安分起来，随着风漫天飞扬。每当送货的隔壁王老伯路过，总是念叨着：“起风了，要翻天了，要翻天了！”二简惟是镇上小伙伴们中的“孩子王”，各种调皮和捣蛋的事儿简惟全都在行；甚至有一回，她带领孩子们往一个小男孩家中扔臭鸡蛋，直到小男孩的母亲出马，简惟才不得不先撤回“阵地”；之后她览得自己人生的第一笔污点。当时真英雄啊！而那个小男孩就叫做小伍。简惟不打不相识，就这样又多了个小伙伴。三松尾街的房子不是很高，两边是普通、简陋的平房，视野是宽阔的，因此小街从不缺乏碧蓝的天空，等到春天到来的时候，街边的平房顶便热闹起来，各种花藤顺着墙角、水管垂下来，像宗璞的《紫藤萝瀑布》一般壮阔，青青绿绿的滕条交错相间，弯弯曲曲的爬满了整个街道的小平房。住在二楼的居民们只要一推窗就能看到细细的花藤上点缀着零星花苞从窗底越过，也许一偏头，就能看到隔壁的窗户正也开着，窗边的藤条也是正轻巧地越过。两人相视而笑，互问安好。加之清晨的脆鸟声，再不用提有多么惬意罢。简惟很爱窗边的花藤，因为等到盛春时，各种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十分有生气。虽然简惟外表是大大咧咧，但对花草的细致却也是令其小伙伴咂舌的。因为，简惟的窗台永远不会缺少绿色。她每天总趿着人字拖穿梭于各大菜市场的摊位间，因为爷爷奶奶行动不便，买菜总要她来搞定；而且简惟，在慢慢地长大，正如爷爷一天天地老去一样，每当露起霜晨时，掐掉闹钟，揉了揉散乱的短发，利落地休整好，简惟趿起拖鞋，踏了地便出门了。首先穿过前厅，然后跨出门槛，“哒哒”地小跑松尾巷，来到松尾街向正在拉货的王老伯打完招呼，便横穿过街的那边，奔向全家人一天的食粮。只是，不管是刮风下雨，只要简惟路过花坊，总不忘向卖花的阿姨要一两颗花种，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花盆，双手合十。四夏天的松尾街，是属于爬山虎的，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墙和土垣，就连年久失修的土墙以及从未修葺的古井也爬满了。一阵风吹过，爬山虎的叶子像波浪一样地涌动，无比的清新。那时的简惟天天咬着盐水冰棒，四仰八叉地躺坐在竹椅上，边上是满墙的绿叶，风一掠过，简惟的头发便和叶子一样飞起来，在阳光底下映出健康的光泽；轻轻地摇着小扇，一往一回间夏天就这么过去了。五简惟从不在外人面前提及父母，因为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们了。只是在爷爷奶奶的口述中得知父母为了生计而南下经商，却几年杳无音信了。她是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的孩子，松尾街二十二号就是她的巢。而松尾街的冬天，终还是来了。镇上致富成功首先想到修路，而且开工也是无比迅速。而在此后几年，简惟杳无音信的父母有了联系，但年迈的爷爷奶奶却双双离世。一夜之间，简惟像长大了几岁，她没有哭，没有笑，平静地接受了要被父母接走的事实，也许是真的无所牵挂了罢。当简惟拖着行李箱跨出门槛时，她向后看到了那块年代久远的门号牌——松尾巷二十二号。突然，她觉得再也见不到那碧蓝的天空了。六一个人的记忆就是座城市，时间磨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沙化，如果你不往前走，就会被沙子掩埋，所以，我们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却只能往前走。很多年后，也许长发及腰的简惟会回来，站在松尾街的二十二号巷，只是一切都不复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