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泉·散文】李洋《席家沟的呼唤》
【作者简介】李洋 ，四川平武人，中学一级教师，作品见于《散文诗》、《教师月刊》、《绵阳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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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山公路，急弯连着急弯，陡坡接着陡坡。汽车喘息着向上爬，如同肺癌晚期的老人在跑马拉松。司机手中的方向盘总是大幅度地在旋转，低档位，高油门。十余米的车距，后车也很难看到前车的身影。在司机双手发酸脚也快要抽筋时，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带——席家沟到了。
山溪水声潺潺，似奏得正欢的迎宾曲，似亲人的呼唤，情真真意切切。那流淌的乐音裹挟着清凉迎面扑来，瞬间驱走了一路的疲惫与不安。眼睛一下鲜活起来，全身的细胞刹那间补血到位，活力涌遍全身。漫山遍野的绿都在招呼你，都要与你亲近。谁能拒绝绿的呼唤？我们立即投入了绿的怀抱，忘情地与绿谈情说爱。沟渠边，溪水中，绿草地，林荫里，到处弥漫着我们的柔情蜜意。野花，野草，野菜，最是让我们倾心。抚摸，嗅闻，采摘，忙得不亦乐乎。
有人惊呼，循声看过去，啊，一片野草莓！这是我们的最爱。赶紧奔过去，一大片荒草地里晃动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野草莓。红的，白的，红白相间的，颗颗鲜嫩饱满。那色，那味，那气息，那娇，那艳，哪一样都用着强大的无声在召唤着你。唾液早已溢满口腔，涌出嘴角，肠胃早已摩拳擦掌，蠢蠢欲动，用系列动作发出强烈信号：“要你，要你，马上要你！”左手扑向了草莓，右手扑向了草莓。十指空前团结，齐心协力，采摘的效率达到最高，颗颗草莓被以最快的速度输送到口腔。快速咀嚼，快速搅拌，快速吞咽。甜软，细嫩，清香，微酸，爽滑，一起上阵，用精彩的演绎回报了“手足情”，也回报了消化系统务实高效的劳动。爽，真爽，爽极了！赞叹，采摘，咀嚼，搅拌，吞咽，这些动作反复重播。当和着唾液的草莓汁把胃填得差不多时，我们终于放慢了节奏，把原来的快镜头换成了慢镜头。我们在细嚼慢咽的重复中，一次次沉醉。
吃不了，兜着走，依然是我们这帮饕餮之徒的不二选择。连平时矜持的美女们在充分满足了肠胃的需求之后，也继续高效率地采摘这些毫不设防的野草莓，装满了她们随身携带的器物。
晚餐，山肴野蔌齐聚大餐桌上。或妩媚妖娆，或端庄秀丽，或热气腾腾，或清凉雅静，或浓香袭人，或淡淡幽香。筷子在桌上跳劲舞，眼睛，双手，牙齿，舌头，唾液，精诚合作，将色香味一次次拿下。绵软醇厚的土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饱嗝，你一个，我一个，像是没完没了的接力赛。弹簧样的胃膨胀到极限，筷子的劲舞才极不情愿地停下，而桌上早已是杯盘狼藉。
离开餐桌，开阔的坝子里，音响已经开到了最大，真正的大地飞歌开始了。你方唱罢我登场，一首接一首，我们尽心尽力。喝彩，鼓掌，我们不遗余力。广场舞，交谊舞，自由舞，一曲又一曲。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在这群山矗立的地方，在这莽莽苍苍的林海深处，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平时忙于工作，我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清闲的周末，大家似乎都要把平时没有唱的歌和平时没有跳的舞，都集中在这里一并唱了跳了。没有彩排，没有演练，没有主持，大家率性而为。几个小时过去了，大家依然是熊熊燃烧的一把火，烈焰灼人。而就在这时，几张桌子很快摆好，有人端出了一大盘一大盘的烤肉，一箱箱天然冷藏的啤酒列好长队，正待检阅，准备随时奔赴前线，英勇献身。
一声招呼，大家涌向了烤肉和啤酒。一口一杯酒，几口一块肉。温度适宜的啤酒酒花飞溅，刚好爽口。烤肉香酥嫩滑，不油不腻。肉是那些自由长大的土鸡的肉，是那些不沾饲料又保持了足够运动量的土猪的肉，是那些在山泉水中洗大的蛙肉，是那些在丛林奔跑的野兔肉。这些肉让口腔心甘情愿的成了高速运转的搅拌机，源源不断地将加工好的混合物送进一向大度的胃。晚餐时喝下的白酒和现在进行时的啤酒，把我弄得异常兴奋，我不管妻子的感受，强行拽着她跟我一起给别人敬酒，一个一个挨着敬下去。坝子上，碰杯，再碰杯，你敬我，我敬你。箱子里的酒越来越少，堆放的空酒瓶越来越多。尽管我们的胃一再抗议，但燃烧着的我们全然不顾。我们依然豪爽地把大量的酒肉一次次塞进我们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胃。直到我们的咀嚼肌筋疲力尽，我们的牙齿没有了战斗力，我们的舌头无力转动，我们才终于停止了进食。
乘着酒兴和美食带来的快感，我们再次将歌舞推向了高潮。舞，已接近群魔乱舞，旋律是别人的，动作是自己的，大家竭尽全力用动作诉说着自己的快乐。歌，已不再受伴奏的约束，大家即兴发挥，任意妄为。旋律是别人的，歌词是自己的，唱出的全是自己的感受。咱们今儿个除了高兴，还是高兴。一向内敛的我也竟然用《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旋律唱了自己现编的歌词：“太阳啊霞光万丈，雄鹰啊展翅飞翔，席家沟呀无限好，叫我怎能不唱歌；烤土鸡呀，烤排骨呀，山溪水儿翻波浪，喝下美酒见真情，幸福的歌声传四方……”用《女儿情》的旋律唱：“众鸟鸣叫蝴蝶飞，满山绿色惹人醉，悄悄问鹏哥（主人名），我们来的人儿多不多，我们来的人儿多不多……”
嗓子开始沙哑，四肢酸疼，我们才意犹未尽的终止了歌舞。
想起张晓风的一篇文章——《到山中去》，里面有一句话：“人不到山里去，不到水里去，那真是活得冤枉。”我深有同感。走进山里，响应大山的呼唤，见识大山的沉郁，古朴，深邃。五月的席家沟，山峰壁立，峰回路转，绿意流淌。陡峭的山路写满了坚毅，那是对勇敢者的呼唤；无拘无束的溪水流淌成韵，那是对自由者的呼唤；荒草地里晃动的野草莓弯腰行礼，那是对有识之士的呼唤；漫山遍野的绿敞开胸怀，那是对生命活力的呼唤；自家酿造的纯粮土酒散发着醇香，那是对饮者的呼唤；山肴野蔌对唾液肆无忌惮地勾引，那是对美食者的呼唤；随性而为的歌舞点燃了一个个生命，那是对激情个体的呼唤。
顾问：朱鹰 邹开歧
编辑：姚小红 洪与 杨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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