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作为杀猪刀该这么拿

【阅读悦读丨故事】夕耕《姝儿和土豆王子的爱情故事》

旅美作家/玛雅契兰

命题作文叫On time,让我想起玛丽莲梦露的那句:I have been on a calendar, but have never been on time. 要不怎么是女神呢,女神怎么能on time呢,女神怎么能火急火燎赶时间,从来都是时间连环杀手来追杀她们,按时按点规规矩矩来的人,那不是女神,是钟点女工。你以为幸运也会被你掌握,你想来它就来的?那神不是失业了?运气跟天使总是在你最绝望的时候降临。

普天之下,时间藐视一切,提着杀猪的刀,把人肉往祭坛上一扔,一声声嚎叫是时间屠场里的交响乐,人生这么快就玩完了啊!在时间面前,一切人与“成功”都是失败,只有一些比时间更骄傲的女神男神们不屑他动手,自己给自己设计绞索,撘十字架,比如那个切腹的三岛由纪夫。

梦露是当代的海伦,美得如同无暇婴儿,差一点就祸国殃民了,好莱坞把她打造成无脑的美人,可她留下的话跟她的美一样天真俏皮。时间越是追赶她,她越是慢,俗人们心甘情愿等个千百年让女神慢慢降临人间,可这样的等待也不能讨得她的欢喜,为了表达对尘世的不屑,用一把安眠药来鄙视我们凡夫俗子。

我呢,对待时间,如同我对待金钱,最high的感觉是一掷千金, 最土最豪的那种,扛着钞票麻袋去买兰博基尼,更妙的是能千金散尽还复来,就为了显呗我的时间多的是,耗得起。为了几个字,一本小书,我可以磨蹭个十年二十年。时间是个变态冷酷杀手,可也是个受虐狂,跟乳沟一样,你可以对它任意挤压,或者无性感地漠视。

没毒的字懒得写,不危险的思想不能算思想,不被浪费的时间算不得是时间,能把握拥有的并不是爱情。

真正的富翁不是那些拥有财富的人,而是那些根本没钱却活得像个富豪的。美国人深得财富奥妙,负翁穷光蛋却敢花钱如流水,财政赤字天文数字还敢出手大爷一样,活在当下,这是真富翁,实实在在做实业挣钱的是过去时态,能空手套白狼的金融家才是真的猎手。

对待时间也是同样的,越是没时间,越是去看肥皂剧烂新闻,跟一群老干部、小呆子们练摊儿煮鹤杀猪,蹲过气的烂论坛磨时间,正经事儿不做,耗费时间在所有不值当的事情上,不做无聊事,何以度有涯人生?普天下人都急匆匆撘飞机乘火车赶时间,有人就偏就是哪儿都不去,要去也走着去;普天下人都用手机微信,有人就偏要把情书扔信箱里,只为等待那等不到的欢喜,轻易拥有的总是太廉价,想拥有时间必须舍得时间。这种倒行逆施,是对抗时间暴君最妙的招法。

还有一招就是跟时间背向而行,要想不被时间的暴君欺压,就必须造反。把一天当一年来过,所谓的度日如年,痛苦地过一天,时间就被拉长了,后现代艺术与审美,可以概述为两个字:犯贱。你可以把受时间欺压的呻吟当咏叹调一样来唱,可以越唱越嗨。这是战胜时间的精神胜利法。

要作对,革时间的命,就要彻彻底底地过时被运。不赶时髦,让时髦来赶你,才能返老还童鹤发童颜。不去看山,让山过来拜你,山若是不过来,那是山的问题。世以尔移,以汝为象, 当所有的人都在求签算命讨吉利,你若是把命运当一只哈巴狗,它就过来巴结你了,你心想的也就成了。

我们都天真地以为老天爷给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其实全然相反。我们每个人的时间根本不一样。 这个道理,爱过的人体会最深。一次次等待失约的情人,无情无趣的情人耗尽了你的青春,但若你懂得鄙夷时间,折磨立时化为甜蜜,时间在爱情中柔软婉转,情意绵绵,清纯如处子,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不爱的人怎能体会到呢?春宵一刻,刹那间,一个时间的“小把戏”诞生。

在同等的时间里,我爱着你,而你却不爱我,谁获得更多的时间呢?时间被爱拉长,所以小王子里那句:耗费在你的玫瑰花身上时间,才使你的这朵花变得重要。这朵玫瑰非同寻常,因为你在她身上浪费了你所有的时间,你把时间给了寂寞,寂寞从此才有特殊的意义与滋味。圣人先哲都思考过时间,耶稣找到了一个与时间对抗的概念:天父的天国,一个经典永恒的概念。佛陀找到了一个与浩瀚时间相对的概念:一粒沙一滴水,当下一念,刹那永恒,生命轮回。

有些人贩卖时间,告诉你这个东西节省了你多少多少时间,那个东西如何如何方便,可其实他们才是时间的骗子,千万别上当。越是为你节省时间的东西,越让你时间不够用。

我在一个印第安人的编筐前冥想时间,看文明如何与时间对撞;我在海岸边千年的岩画前观察时间流逝,岩画不懂什么是寂寞,因为有海浪潮汐相伴,才能与岩石一起对抗时间的侵蚀;我在瑜伽中体验时间,听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与钟表同步同音。瑜伽课上最后的一个姿势叫Shavasana (死亡式),你从上观望自己地板上的尸身,犹如悟空看被打死的妖精,如蚕望着自己的蚕茧,金蝉看见自己的躯壳。你若能一遍遍反复经验死亡,那死亡也拿你没辙,只能对你轻一点、慢一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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