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娃自传第十九章第一节丨禁药事件新闻发布会
一开始,WADA把米屈肼放在了观察名单中。然后,在2016年1月的时候,它成为了违禁药品。我们是怎么得知的呢?ITF发给了我们一个违禁药品的目录,米屈肼就在其中。我们可以通过点击那封电子邮件里一系列的链接来查看。我从来没有跟踪过那些链接,而且也没有让我团队中的任何成员这样去做。我太粗心大意了。但是ITF并没有照顾到当时的现实,他们突然之间禁用了正在被上百万的人合法使用的补充剂。那是他们的错。
一个本来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却变成了一场危机。面对ITF差劲的通知,我措手不及,陷入困境,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我认为我所需要做的就是解释自己,这样问题就解决了。我的意思是,因为什么米屈肼被禁?已经过去四周了吗?所以,最坏的情况是,我无意之间违反禁令不到28天,并且还有好几百名运动员陪着我。而且这在我来到职业网坛十二年后才发生。本来这件事很容易澄清,但我很快就意识到了我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首先,我要在ITF选定的一个陪审小组面前参加听证会。如果我在听证会中没能取得胜诉,那么最多我可能会被禁赛四年。四年啊!这将是我职业生涯的结局,这将毁灭一切。我所有的付出和取得的成就都将被冲刷殆尽。因为什么呢?一个无心之过。
当时这件事情还没有曝光,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这把我吓坏了。我在外表上看起来很坚强,只是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得到尽快的解决,但我身体内部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失声哭泣。然后我开始思考。我想了很多,之后重新振作起来。我问自己:“为什么要等新闻发布呢?为什么不站出来自己向世界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讲出了事实,那么没有什么能伤害到我。如果我讲出了事实,每一个人都会明白,梦魇也将就此结束。”
在我收到那封电子邮件后不到一周的时间,我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我写了一份陈述声明,然后便做好了准备。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我的父母,斯文和麦克斯。他们是我少数几个可以与之交流的人。我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因为我不想让消息泄露出去。我想成为唯一一个讲述这件事情的人,在我自己的时间内,用我自己的方式。这是现在我依然可以掌控的唯一一件事情。当我最终能够向我的团队成员、朋友和与我一起工作的人坦然相告的时候,我如释重负。对我来说,这是隔绝和孤独的一周。在向所有人公布之前,我告诉了什么人呢?我的朋友恰好是一个发型师。在来到新闻发布会的几个小时之前,我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带着装备过来。当我向他解释发生的事情时,他说:“你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我们本来可以研制出更好的毒品,而你却选择了这种?亲爱的,下次你去买制药之前需要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这是几天以来我第一次真正的大笑。我分不清大麻和可卡因,或者其它任何的毒品。正因如此,整件事情才极具讽刺。他们总是想要抓获你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想要在你身上安上不可能出现的名分。那些真正吸毒的人——我猜测他们知道怎么保护自己,所以他们才没有被抓住。我的化验结果标记为红色,这是因为我吃了药片之后,不假思索地接受取样。这些药片我已经吃了很多年,他们也已经化验了很多年,一直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因为它们是完全合法的,那么,为什么我要突然改变自己的正常生活呢?这就像是他们突然把限速从55改为35,但是却没有公布变更决定。这对于那些飙车者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他们有雷达探查器和其它的什么东西来击败警察。而我们其他人则按照55的标准行驶,我们坚信自己已经在限速范围之内,但受害的却是我们。
大概有五十名记者和媒体人出席了新闻发布会。房间里全是陌生的面孔和摄像人员。有人猜测我把每一个人都召集过来为的是宣布退役。我站在他们的面前,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和里克·欧文斯夹克。我觉得自己穿得就像参加葬礼一样。我已经写好了便笺。我看着他们,试图用我所能找到的最直接的语言来解释发生了什么:
我想要在此宣布几天之前我收到了一封来自于ITF的电子邮件,我没能通过澳网的药检。我确实没能通过药检,对此我付全责。在过去的十年,我的家庭医生开给我一种药物,米屈肼。几天之前在收到来信之后,我发现了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叫梅尔多尼姆,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希望你们知道这个事情,过去十年这种药物一直没有在WADA的禁药名单中,这很重要。过去十年我一直在合法服用这种药物。但是在2016年1月,这个规定被做了修改,梅尔多尼姆成为了一种禁药,而我不知道这个新规定。时间回溯到2006年,因为一些健康问题,医生开始给我服用这种药物。当时我经常生病,每隔几月就会染上流感。心电图结果显示不正常,而且需要预防糖尿病,因为我有家族性的糖尿病史。我认为必须把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因为纵观我漫长的职业生涯,我一直都是一个公开和诚实的人,每一天都以尽责和专业的态度来对待我的职业。现在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让我的球迷失望了,让网球这门运动蒙羞。我从四岁开始打球,对这门运动爱得深沉。我知道因为此事我必须承担后果,我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我的职业生涯,我诚心希望自己还能有机会继续为这门运动效力。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事先都在想我会在今天宣布退役。但是,如果我真的宣布退役,应该不会在这个洛杉矶市中心相当简陋的酒店里。
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我感觉如释重负。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想让我的球迷、朋友甚至是我的敌人都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这是一个无意的错误,我相信他们会明白理解的。
我错了。我错得很彻底。我的意思是,是的,有人来为我辩护,或者至少会说:“不要着急去下定义,先等等看看。”但是媒体却对我落井下石,他们把我称为一个骗子,一个说谎的人,而且他们把我和那些臭名昭著的作弊运动员相比。在早晚间的新闻节目中,我声名扫地。因为这场突变,我的形象,我所代表的一切,我所信仰的一切,我所为之奋斗的一切,已经满目狼藉。如果你最终被证明无罪,或者在中途就已被摧毁,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审判即是惩罚的意思。最为糟糕的是,虚假的指控让我怀疑世界和我身边的人。到当时为止,我并没有过多地关心那些流言蜚语。我不在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我要更加努力,我要坚持打下去,剩下的事情就由它自己解决吧。我行我素,岂管他哉。”但是新闻发布会结束之后激烈的浪潮却让我充满疑虑。它就像是我脑子里的一条虫子,那是最糟糕的思想状态。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突然之间,无论我看到谁,我都在想:“他们知道吗?他们相信吗?他们会以为我是一个骗子吗?”我对于别人对我的看法感到很忧虑,这在我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来源:网球之家 作者:Maria Sharapova 编译: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