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再归来

多少人感叹岁月催人老,多少人感叹还没玩够呢,怎么就做公婆甚至是爷爷奶奶了呢。谁怪日子总无情,时光似流水,转眼,无踪。

是啊,真正年少的人儿从来不会感觉时光的美,从来不知道无忧无虑。少年不识愁滋味偏就爱说愁,可是,人到中年早已是古道瘦马,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幸福,这时,却偏偏有人想起了曾经的翩翩少年。

1989年,我以高出当年初中录取分数线七分考上了海通乡一中。智力一直都是中等的我,现在很清楚自己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一名老师了。我从来都不优秀,唯一能让自己勉强跟上别人节奏的就是努力和坚持,但是,我的努力又不够,太浅,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人。

中年的我们走着走着就失去了生命中最亲爱的人,比如父亲。我们曾经以为的永远陪伴都会被事实打败,我们原以为的等我们大了他们依然年轻到头来却只是童话。离开我们的他们或许也是不舍的,或许也是流着泪走的,所以,才有了一次有一次的相送,才有了几七的祭奠,才有了亲朋好友的共同哀悼。

总得接受吧,总得送行吧,总得擦干泪继续赶路吧,尽管可能只是用自己的衣袖,尽管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新冠再凶狠,大家不也接受并与疫共舞吗?

1993年,我考上了濮阳县一中,又一次仅仅高出分数线六分。我早已经接受自己智力平平的事实,但是,这么多年足以看出努力可以弥补天生缺陷。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唯有不断的努力。

此后,我好像再也没有回来过。好像,来过一次,是个暑假聚会,还见到了自己尊敬的几位老师。记不清楚了。

如果不是同学父亲去世,如果不是周末,如果不是同学们通知,我会回去吗?或许不会,总有那么多工作需要去做,总有那么多事情需要处理。或许,上天就是给我这么一个机会,让大家停下来,去回到过去,回到自己曾经的年少初中。

是的,几分失望,找不到当年的校舍,找不到当年的模样,找不到一丁点记忆中的样子。最糟糕的是,校门紧锁,我们只能看到门口挂着的两个牌子。不过,还是更欣慰,毕竟当初的校舍已经非常破旧,毕竟那些泥泞的小路曾湿了自己多少双布鞋,那些低矮的桌凳我依然够不着底儿,毕竟近三十年过去了,时代发展不能单独把她撇下啊。那些新建的教学楼我没有去多看一眼,因为他们和我真的没有关系,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林徽因哭着不让拆北京的建筑,我才体会什么是历史痕迹。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可在我面前的物非人非,我无从回忆。看来,所有的追忆都是一厢情愿,都是去埋葬自己心底的某个情结。

我们最终还是靠着写着学校名字的牌子拍照了,看来,物质可以更换,而文字却给人温暖。抚摸着冰冷的牌子,我竟然慢了下来,竟然活泼了起来,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又活过来了,那个小喇叭又开始广播了。

小时候总坐她车上学的同学给我拍了照片,我看到照片上的自己眼睛依然那么明亮,那么纯净。我看到同学们的皱纹都深了,头发都是染了又染,肚子也都高了,但是,大家对视的那一刻,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出了那些曾经的少年。

人生没有几个三十年,我们已经出走了一个,高兴的是,这次归来,多数依然是少年。

下个三十年,可否再归来?我的学校,您是否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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