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刘友培

朋友刘友培

渐新堂

十多年不改口,比我小一岁却坚持叫我小唐的刘友培走了!

近二十年的糖尿病,好几年的肺癌,切除癌细胞时又引起全身气肿,生命力已经耗尽,走得不突然;据刘的女儿讲走时还很安详,正在聊天,一口气上不来就走了。

人走了,友培老友的很多事情却接二连三涌了出来。

1984还是1985年,市里进行教育科研成果评奖,学科评委自然是17个区市县中抽调出来的语文界的佼佼者。刘代表教育学院参加,没有多少人关注他,年龄最小,说话最少。第二天第三天发现,友培看完论文后略微思考,直接下断语,竟然很到位。其他几位评委一般都要琢磨一下,先打草稿,再誊写,经小组合议后,再写进评审表。

几次被邀请参加市里的语文学科活动,才逐渐知道到友培是西南师大中文的师兄,他们七七级毕业时的纪念册《录鬼簿》前言,就是友培用文言文写的。还参加了省教科所王楚玉阙宗仁组织的《中学语文教材体系研究》工作,这在后续的人人必须参与的中小学教师大纲教材考试前的培训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教育学院有文革前分来的华东师大的老师,也有川大及师大师院的毕业的人,几年以后,教古代汉语的友培,开始担任中文系负责人,讲课也很受学员欢迎。

友培的同班同学在读霍松林的唐代文学博士时,多次建议他报考,并认为不去读博士,是我国学术界的一大损失。但是,友培认为,自己外语基础太差,没有必要走那条路。

友培很聪明,一本新华字典在手里,无意中萌生念头,居然整理出音节表来,以此说明一些上古音中古音的变化遗迹!

一张成都市地图,被友培发现,虽然建在平原上,其东大街南大街的方位,并非正东正南,其整体倾斜的角度,20多,正好与地球的偏转角度相等。古人的智慧了不得啊!

1990年代初,买了部相机,细琢磨,很快摆弄出令人叫好的效果。

我们几位同代人同龄人,有时也邀约骑自行车,浩浩荡荡到附近的大佛坝、肖坝、牛华溪、梭罗沟、苏溪、水口等地去玩。友培除了给大家拍照,负重多带杂物外,还能够将自己农机厂机修工的手艺拿出来为我等动口不动手的人些服务。

教育学院的文凭颁发热之后,日渐萧条。正好乐山一中缺语文教师,市教科所也缺人,就离开了教育学院,去一中教了三年高中语文。每学期要求学生用白纸选自己最好的文章来誊抄,装订成全班的作文集。友培在每一篇作文的结尾空白处,对全班的文章进行点评。思考的深入、文辞的精美,文气的流畅,篇幅把控的节奏,令人叫绝不已!

那几年的高考预选(后来的模拟)语文试题的命制,对现代文和作文试题两部分,称非自己所长,坚持不主刀,弄得我再忙也得去啃硬骨头。

1993年我被推荐上中语会会刊《语文教学通讯》封面人物,请友培写一篇介绍性文字。友培不假思索,一口气写下五千言的《他用工作组成生命的旋律——记(四川省首届)先进教研工作者语文教研员唐建新》。

1995年后,我举家南下深圳,忙于新到一地的工作,联系日少。

但是,友培发表的文章,却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语文学习的有效方式——朗读、积累、运用。并提出值得每位语文人尤其是教研员警醒的是,不要今天提倡的概念口号,明天又被自己推翻,被自己的一些所谓的新颖的提法否定。所命制的中考试题中,作文引用的印度贫民窟孩子的学习、一位深圳老师的随笔的现代文阅读,其思考的深度、命制的技巧,都令人赞叹!

在沫若母校上《记念刘和珍君》,一讲就是八九周。典型的满堂灌,讲得学校物理特级数学特级出身的两位领导,都进教室跟着听。一篇经典课文,把中国现代文学的许多脉络许多内容深入浅出梳理得的人人点赞。

作为市教科所语文教研员,在省语文教研大会发言仅只一次,因为说带有入声的乐山话,需要有人做同声翻译。友培说,珍贵的方言需要有人来保留与传承,自己就做不被看好的怪人吧。

前年底,聊到他外孙女使用的统编本语文教材时,感觉到一些地方语言处理比较粗疏,作为教材不应该。我提出能不能给过一遍,友培欣然答应。年近古稀,身体很差,没有想到一个月后将六本书寄回,上面用红笔一共批注了几百条修改调整建议!

友培认为,牟宗三的书,才是真正的值得读的有价值的书。读了牟宗三的书,其他的书淡乎寡味,再读就是浪费时间了。

…………

友培是一位智者,肚子里东西很多,也是一位耿介有骨的语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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