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局——大唐帝国的后半生 NO.161 离开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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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李辅国的安排下，李隆基被安置在了太极宫内的甘露殿（初唐时皇帝的寝宫），除了配备十多个老弱充作侍卫外，包括高力士、陈玄礼在内的所有宫中旧人都被留在了外面，不得入内。

事已至此，李隆基也只好祭出阿Q的精神胜利法，苦笑着为自己找台阶：其实我早就想把兴庆宫让给皇帝了，可皇帝之前一直不接受。现在迁出来，也算是满足了我的心愿……

可现在他说什么都已经没人在意了。

他如今的地位就相当于他此时身处的太极宫（唐高宗以后唐朝皇帝大多居于大明宫，李隆基本人当皇帝时则多居于兴庆宫，太极宫已经闲置很久了）——早已过气了。

正如在抽水马桶早已普及的今天，我们不会在意墙角里早已废弃的红漆马桶是好还是坏一样，谁也不会在意他的感受是好还是坏。

李辅国对他更是不屑一顾，直接拂袖而去。

接下来，李辅国又与禁卫六军的所有高级将领一起换上素服，前去向皇帝李亨请罪。

李亨当然不会怪罪他们。

尽管他心里可能也有点内疚——这次将父亲强行迁出兴庆宫，对父亲的刺激一定非常大，但更多的无疑是欣慰——他之前一直担心父亲会复辟，现在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放心了。

他笑着安抚李辅国和将领们说：南内（兴庆宫）和西内（太极宫），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是担心上皇受小人蛊惑，是防微杜渐以安社稷，有什么错呢！

显然，在李亨的眼里，李辅国干的，是他一直想干而不好意思干甚至连说都不好意思说的事，非但没错，反而有功。

虽然李辅国又是假传诏令，又是武力威吓，采用的手段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可目的总是圆满地达到了。

毕竟，就像不管用什么方式赚到的钱都具有同样的购买力一样，不管用什么方式达成的目的都具有同样的效力。

因此，他不仅没有处理李辅国等人的肆意妄为，反而严厉地责罚了高力士等一帮李隆基的亲随——高力士被流放到巫州（今湖南洪江），陈玄礼被勒令退休回家，就连玉真公主也被逼迫出宫，返回其出家的玉真观……

总之，所有与李隆基关系密切的人都被赶出了长安，一个都没剩下。

这对李隆基来说，无疑是一次更大的打击。

离开了众多老朋友的他，就如同离开了水的鱼，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机。

尽管之后李亨又重新安排了百余名宫人到太极宫，负责照顾李隆基的起居；尽管四方进献的珍馐佳肴李亨都先送到太极宫去孝敬父亲，但李隆基却始终郁郁寡欢。

是啊，他现在名为太上皇，实为阶下囚，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呢？

他只能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李隆基的遭遇，也得到了朝中一些正义人士的同情。

刑部尚书颜真卿就是其中的代表。

他看不惯李辅国的所作所为，联合百官上书，向太上皇请安。

这自然引起了李辅国的忌恨。

他马上奏请李亨，将不识时务的颜真卿逐出朝廷，贬为蓬州（今四川仪陇）长史。

李隆基闻讯，更加心灰意冷。

从此，他开始不吃荤菜，想通过修炼道家的辟谷术来求得解脱，没想到之前“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一口气上六楼都不费劲”的强壮的身体却一下子就垮了。

他很快就病倒了。

起初李亨还常常过去探望，但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借口自己也有病，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甚至干脆把太极宫当成了女厕所——即使路过也不踏进半步——只是偶尔派宦官去问安而已。

与日薄西山的李隆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辅国的春风得意。

凭借逼迁李隆基立下的大功，他不断地被皇帝加官进爵。

不久，他又被加封为兵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