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香云：那年我学下海（散文）

作者简介：车香云，女，笔名采耘，籍贯：河南省漯河市凡城乡大杨大队，生于1950年5月15日。洛阳作协、老年诗词、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洛阳分会、和谐画院会员。人退志不退，不惧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车香云 作品

那年我学下海

一九九一年，我看到人家摆夜市，为了生活过得好一点，我就跟人家学着摆夜市。暑假的一天，我和上中学的儿子一块，带了一百多元来到关林批发市场。当时也不知进什么货好，很早听别人说过卖扣子很挣钱，我就来到批发扣子的摊前。那人的摊位很小，摆得乱七八糟，有牙刷，小学生用的复写笔，铅笔之类。我就问价钱，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背个鱼皮布袋，见我问价钱，也挤上来要这要那，好像和我争抢生意一样。身后的儿子胆怯地拉拉我的衣角，不想让我买，可我不听，立马就要了四包扣，数字是每包一百个，价钱也不贵，又要了一包牙刷，一包复写笔，一包铅笔，钱就花得差不多了。当时天很热，又是站在大太阳下，汗水不知不觉湿透了我的衣服，我本来就是个急性子，心想人家不会少给我，把东西装好后说：“扣子我也不点数了。”

    “不少，不会少给你。”老板说。

    我就和儿子打道回府。一路上，我和儿子计算着一个扣进价三分，卖五分，一根复写笔进价三角，卖五角，嗨！有挣的！满脑子都是挣钱，一路骑车也不觉得累了。晚饭后，一家人围在桌前看电视，我就把进的货拿出来清点，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把扣子的数量点一下，我把扣子包打开摊在桌子上，一家人点起了数，不点不知道，一点吓一跳，一百个一包的数量，数完才六十个，我傻眼了。儿子开腔道：“我拉你，你都不听，我看那个背鱼皮布袋的人是故意的。”

    “那就是说他是诱子，我也想不到哇，我想人家包装好的怎么会少呢？少也不能少这么多，明天我去找他。”我难受极了，第一次就叫人家骗了。

    当时老母亲也在，她更是心疼：“干啥都要小心呀！常言说，奸商奸商，无商不奸。”

    “奸也不能这样奸，数量不给够。”我嘟囔着。

    儿子也是一脸的不高兴：“去找人家，人家会承认吗？”

    “我去试试吗！好了，你学习吧！”我对儿子说。

    第二天。我骑车一人前往，左转右转，找到了昨天卖给我扣子的人，不知为什么，他正准备收摊，我上前说明来意，他说：“我没扣子，没卖给你扣子。”

    我说：“就是你，我不会记错，是你收的钱，货也是你给我的。”

    他又说：“你翻吧，你要是翻出来扣子，就算是我卖给你的。”

    “什么就算是你卖给我的，就是你卖给我的。”我强调说。

    我也不知那来的胆量，上去就翻，三下两下就翻出一包扣子，我拿着扣说：“你说你不卖扣，这是啥？”

    他强词夺理说：“和你的扣不一样，扣子真不是我卖给你的，和你说不清。”

　　“咋说不清，那天我是从你手里接过来的扣子，今天又从你的箱子里翻出来了扣子，你还有啥说？”他不理我，一直推着车往前走，我尾随不放，他把东西推到一个老人的房子里，就是不承认扣子的事，我说：“你说我翻出扣子你就给我退钱，为啥说话不算数？”

    “你别缠着我，给你说不是我卖给你的扣子。”他还是不肯承认。

    我说：“你等着，我去找市场管理人员。”

    他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你去，随你的便。”

    我拿上东西去找管理人员，那个管理人员挺和善，听我把话说完，他就说：“一个人能上大学，生意他不一定会做。”

    “说的是，我是第一次来，我不知道他们会骗人，给我的扣子少得太多，要是少几个我就不来找了。那天，还有个背鱼皮布袋的中年男人，见我买他也上前凑热闹，回去听人家说，那人说不定是个诱子。”我一路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一天的事。

    说完，他和我一块到了那个老人的屋里，看起来他和老人挺熟，卖扣的人不知去向。管理人和老人下起了棋，他对我说：“等吧，别急。”他不急我急呀，等到啥时间呢？

    说话不及，那天那个背包的诱子来了，他一进来，就站在管理人员的后边，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上前拉住他说：“就是他，他是诱子。”我大声说。

    他把我的手甩掉说：“你才是诱子。”（诱子就是帮着卖家哄骗买家，他也装着买东西，要这要那让你上当。）

    管理人伸手拉一下那人的袋子说：“坐下。”

    这个人可能是来打探消息的，看我走了没有，我不依不饶地和诱子争论起来，我说他是诱子，他说我是诱子，两人互不相让。我忽然想起：“那天你一直叫我嫂子，你一直夸东西怎么好怎么好。”

    他说：“我就不会叫嫂子。”

    “你这人咋不老实呢？是你一口一个嫂子地叫我，劝我多买点。”我急得泪都快出来了。

    “嫂子你可别胡说，我可没见过你。”他竟又叫出了嫂子。

    我马上说：“听听，你不是不会叫嫂子吗？咋又叫我嫂子了？”

管理人也听到了，他赖也赖不掉，这一句嫂子叫的，管理人员心里有数了。管理人员把他叫到一边，不知说的是什么，拐回头管理人员又做我的工作说：“你也有责任，干什么都要小心，社会很复杂，以后要多注意，这样吧！叫他退给你十五块钱。”

    我急忙说：“十五块钱太少了，我算得退我三十块钱。”

    诱子也急了：“那有那么多，就十五块钱，你要就要，不要算了。”我俩又争了一阵子，互不相让。

    最后经过调解，东西他不给我退，还是赔了我十五块钱，我总算没白来，对我也是一次教训。

    经过这次教训，我以后进货特别小心，多看，多转，最后再做决定。当天，我又进了点裤头，刷锅用的不锈钢球，还有几双拖鞋，几套小孩的衣服。

    六点后，出摊的人陆陆续续都出来了，我也随着大家把东西摆到路边。看到熟人走过来，我赶紧躲起来，有个同事说：“看到你的脚了，出来吧！”我哈哈大笑着从后边走了出来，就和她站到街头闲聊，不知不觉，快收摊了，出师不利，一晚上就卖了一根复写笔才五毛钱。

       我不气馁，第二天我继续出摊，留神别人什么卖得快，我也学着去进一点，我几乎两天跑一趟关林，一星期后我的东西多起来了。有天晚上我净挣三块六，把我一双儿女高兴得蹦了起来，女儿说：“挣这么多钱！”

以后我越干越提劲，摊子发展得越来越大，钱挣得越来越多，有时，一晚上三十二十都能挣。从此我也敢给孩子买鱼吃了，时不时还给孩子买个鸡腿，买他喜欢吃的面包，以前从不给他买这些。后来我还跟着人家到处赶会，劲头足得很，整日马不停蹄，到处去四邻八乡跑着赶会，下午散了会后，就又火急火燎地跑到夜市，饭都顾不得吃，饿了啃点带的干馍，喝点凉水，一般人都受不了这种苦的。我中午从没休息过，有时也把东西摆在路边，等过路的人来买。

    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劲头，那是我还要上班，进货也没时间，对亏我的工作很轻松，维修车间基本没什么活，钳工、电工各有各的工作场地和休息场所，我们大车间也就三两个人，我常常报个到，就偷偷跑去进货，到市场快速拿货，一点不敢耽误时间，等下班前我又出现在车间了。下午一下班，我也不给儿子做饭，驮上货就奔向夜市，儿子放学后自己胡乱做点饭吃吃。儿子就是在高中最关健时刻，我也没好好照顾过他。他还要抽时间帮助我出摊，暑假他在家休息时，会提前帮我把摊出上，我下班去换他，收摊时他还要去接我。在假期里，有时赶会我实在抽不出身，我就打发儿子和同院的人一块去赶会，临行前我会再三交待：“别着急，慢慢等，别急着收摊，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儿子比我心态好，我有时卖不出去东西，心里不是滋味，儿子还劝我：“那有百战百胜的，打仗还有失利的时侯。”

    有一次，跟人家到很远的山上去赶会，一路上坡，有的路疙疙瘩瘩，有的路段骑不成车，还得下车推着，爬坡爬的浑身是汗，骑车不用劲就蹬不动，我正用劲蹬车，只听咔察一声，我的右脚蹬断掉拉，车子没法骑了，咋办呢？路上又没修车的，要是在城里换一个就行了，可这是荒郊野外，同路的说：“前边有修车的，离会场也不远了，还有一二里。”

        好不容易到了修车的地方，人家只是小打小闹，根本没有车子零件，还是没办法。到了会场我的心就凉了一半，什么会呀！是一个很小的小村，会上也没几个人，我交了三元管理费，一天啥也没卖，挂了个大零蛋，我懊恼坏了。走，我装好车，没脚登咋骑呢？我真有点害怕，还有几十里路呢，回家正好是下坡，我还可以蹬里边的脚蹬上车，咳！我成功了，我小心地蹬到谷水，天就黑下来了，我推推骑骑，总算到家了。一次次的苦难我都挺过来了。

    有一次赶谷水会，就在洛阳郊区，离我家也很近，正是五黄六月，下午三点左右，带的水也喝完了，推车的小反吆呵着：“冰水、汽水、豆奶。”我平日从不喝他们的东西，知道都是他们自己做的。

    邻居说：“喝瓶豆奶不碍事。”我就买了瓶豆奶，没等到散会，我就有点肚子疼，一会就疼得不得了，蹲到地下起不来，邻居把我拉到木板上，我躺到木板上直打滚，邻居帮我收了摊，又回去叫来儿子，儿子很快骑车赶来了，肚子疼得我一步也走不动，儿子用车子驮上我，我也坐不成，真是难受死了。想拉，看好到厕所前，儿子扶我过去，拉过后好了一会，不一会又疼起来了。勉强回到了家，就急忙上厕所，完事后刚站起来，难受的我一屁股有坐到厕所门口起不来了，裤子都提不起来，儿子帮我提上，还没走到床前又不行了，这样反复几次，一直翻腾到半夜也没有好的意思。儿子正处在高考前夕，他第二天还要摸底考式，翻腾的他一夜也没睡好，儿子看我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就提议去医院：“去医院吧！”儿子着急地说。

    千辛万苦来到医院，值班的医生都睡下了，我临时躺在长登上，儿子急忙去叫医生，医生不急不慢不耐烦的样子，儿子非常生气。这时也不知把豆奶和肚里的东西拉完了，肚子好象有点不那么痛了，医生给我开了点药。第二天肚子就不疼了，第三天我又开始出摊了。

    我努力，我奋斗，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不停下来，下雨下雪，我就去卖雨披，儿子心疼我，不叫我太拼命，可他当不住我外出的脚步。雨停了，我会马上驮上东西出摊，楼下的人都说：“这个女人真能干。”雪停了，我不顾路滑，不顾寒冷，照样出摊。摊前摊上积满了雪，我找来铁掀，一掀一掀把雪产到树根旁，一用劲铁锨把上的一根刺扎到我的手心里，这锨把太粗糙，忍着疼猛一下拔出刺继续干，脸上的汗直流，可以用汗流浃背来形容，内衣也湿透了，风一吹凉飕飕的。

    在炎热的夏天，有时会突遇暴雨，连人带东西淋的透湿。有时会狂风大作，风把东西吹得在空中乱舞，追也追不上，追上这个跑了那个，我还觉着挺搞笑，我常常笑着追赶它们。我的临摊，他们家人都多，我常常是一个人，临摊的伙伴常帮助我，搭衣服的架子是陈家两口子帮我拿的，一年四季天天如此，她收完自己的就来帮我收，我吃不上饭，他们就给我送饭，那几家邻居我都吃过他们的饭，我十分感谢他们，至今难忘。

    人活着就要奋斗，就要拼搏，为了儿女，吃苦受难，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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