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鸹虫
晨练回来的路上,看到地上有一个黑色的爬动的昆虫,仔细一看是老鸹虫。
个头比小手指甲偏小一点,比七星瓢虫略大一点,它深色黑衣,背上有甲,长相俊俏,颇得小朋友喜爱。
老鸹虫是土名,查了百度说是叫“东方娟金龟”也叫“天鹅绒金龟子”,很有诗意的名字,也配得上它得体的服装和俊俏的长相。
其实,当时是不知道它来自土里,夜晚也要到土里过夜的,只知道它是傍晚的产物。
这是小时候经常看到的昆虫,也是经常去捉的一种昆虫,捉老鸹虫的本意是喂鸡。那时候家家都靠“鸡屁股银行”的缘故,喂鸡是家里的大事。大人们没有时间做这些小事儿,常常打发小孩去干这没多大技术含量的活儿。
现在想来,大概也是那时候小孩子太淘气,家里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给了一个差事,说是去捉老鸹虫,回来喂鸡,有时候还蒙骗小孩子:等鸡下了鸡蛋,你就可以吃炒鸡蛋了。那个年代,炒鸡蛋几乎就是皇上的待遇了。
于是,小朋友们都喜欢去捉老鸹虫。老鸹虫不是在家里捉,家里树少,得去村子南面果树林去,且只有傍晚的时候才有。
太阳刚刚落下,夜幕即将降临,马上带一个瓶子,几个小朋友相约出发了。
那时候塑料瓶非常少见,只有玻璃瓶;其实,玻璃瓶也很少见,大概就是盛钢笔水儿的那种小玻璃瓶,当然需要我们满校园、满大街的捡拾,就跟拾荒者一样的,小孩子仿佛都对垃圾感兴趣。
有时候拿玻璃瓶子是容易打坏的,打坏了就没有了,没有了玻璃瓶,便只好用手攥着,或者用粘泥巴捏一个瓶子,风吹日晒干了之后,如果不坏掉的话,就拿它去盛。
如今想想,每个人的小时候都应该是一个工匠,不对,应该是一个工艺美术家,去挖粘胶泥,捏各种小物件,等到晾干了,就作为玩具。这应是陶艺家吧?虽然我们那个不用去火烧,只用风干。
傍晚,不给猪拔菜的时候,我们就去捉老鸹虫。大概就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天气不冷不热,稍稍有风,傍晚时,我们就走到南面的树林里,大概是老鸹虫是夜盲眼,它们一个劲儿的瞎闯,有时候它飞着我们就追,然后猛地用手一扑,昆虫受不了我们的猛烈打击,就从空中栽下来,我们赶紧去捏到瓶子里去。有时候不巧,一不小心脚踩在它上面,这个老鸹虫就彻底牺牲了。
天黑了,眼睛看不清了,我们就用手去树干上去摸。那时候胆子也非常大,好像并不怕什么。有时候摸不巧,还摸着几个虫克郎,那是比老鸹虫大三四倍的一种绿色的东西,鸡也吃,不过总感觉它的个头太大,长得丑,不如黑色的像七星瓢虫一样大小的老鸹虫好看。它只有小手指甲那样大,因为小,所以格外好玩。
捉了老鸹虫回家,有时候为了显摆功劳,要从瓶子里倒出来,数数个数。那时候就备不住老鸹虫会飞掉,到了家还会飞掉,颇有“到嘴的肥鸭子又飞了”的遗憾。
真正用老鸹虫喂鸡,都是到第二天。第二天早晨,鸡从鸡窝里走出来,正抖擞精神时,忽然看到主人将一瓶老鸹虫倒出来,就咯咯咯地叫唤着飞快的跑着去抢。经过一夜的憋闷,也不知道老鸹虫是死掉了还是活着,是能飞还是不能飞,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去捉的时候的乐趣。
有时候,捉老鸹虫并不能满载而归,可能捉不到几个,只是大人当作消遣小孩儿的一种玩法儿,小孩子却不知道,只是干着干着活儿,玩性自然生起,一会就玩了起来,不记得初心是什么,玩得相当有趣。
我那时候非常认真,感觉抓回来几个才觉得有成绩,所以总是到天煞黑的时候才回来。当然,也不记得到底捉到了多少,有多大成绩。
如今想想,给鸡喂得都是肉食,应该下很多鸡蛋吧。也不曾记得当时是否因为捉老鸹虫而得过吃鸡蛋的奖励。
那个全民劳动的时代,只要吃饭,就要干活儿。小朋友能够做的事情,主要是做饭、打扫当院子、喂鸡、喂鸭、喂猪,喂猪单独干不了的,端着重重的猪食盆,路上不小心,不但自己跌倒,还把猪食洒掉,帮了倒忙,会招来呵斥,所以,我总是自告奋勇去喂鸡喂鸭。
喂鸭子是把窝头或饼子切碎了,菜叶子都简单切切,混合在盆子里,加点热水,吃去吧。喂鸡是用热水烫玉米面儿,鸡食猪食的配方都是一样的,多数都是用热水烫玉米面,同时用棍子搅动,做成糊糊状。
最简单粗暴的喂鸡方法是直接撒一些粮食,随你去吃,一般都是引诱下蛋的鸡不远离的一种方法。成本较大,不到有落落蛋的不着调的鸡出现不使用的一种方法。不过也有一种情形,都回家晚了,傍晚了,鸡要宿窝了,还没有喂,怎么办?其他办法耽误时间,只要撒一把粮食,垫吧垫吧。
其实,白天也可以不喂鸡,到处都有草籽粮食,随它去吃吧。只要不喂鸡,吃饭时,鸡就成了“保安”,它非常大胆,饭桌安在当院儿里吃饭时,鸡会勇敢的去啄食你手中的馒头或窝头儿,有时候不巧,还会把手啄疼,特别是小孩子,最容易遭到这类袭击,个头小,又不会拿馒头,吃饭还不利落,搞得到处都是吸引鸡的饭粒。有小孩子被戏称为“人吃鸡饱”,就是吃一顿饭掉的饭,能够把一只鸡喂饱。
一个老鸹虫,引起了这样多的往事,这一定是老了的缘故。这些老掉牙的事情,大概乃年轻人都看不懂了,就连老鸹虫,这几十年也都很少见到了。
看到老鸹虫,还很亲切,仿佛是那个时代的旧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