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回廊落月(8)恋爱对我来讲,是奢侈品,太昂贵

回廊落月(8)恋爱对我来讲,是奢侈品,太昂贵

韩雪丽

回廊落月-----父母就应该给孩子创造好的教育条件

对于唐谣这是个机会,她自然答应,大专只两年,一年结束了,而且,再上一学期,下一学期,就要自己找实习的机会,现在学校不包分配,是推介就业,这就等于是说,你要自己去找工作。

她没和父母提这事,母亲对田松有些偏见,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说,那孩子,好好的工作不做了,自己做生意,还和原来厂子竞争,不厚道.

父亲也是这个意思,唐谣解释,不是的,是厂子鼓励员工自己出来的,开始还同意停薪留职呢,是他自己主动把手续办了出来,他那个人做事,不拖泥带水,是个爽快人。至于竞争,市场那么大,谁都可以参与呀。

母亲瞪眼,父亲哼了一声。唐谣就不好说什么了。

反正,母亲对田松不喜欢,感觉那孩子不按常理出牌,可是对于田松妈妈却挺友好,说人家热情客气,有礼貌,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珊珊也文静腼腆。

开学后,唐谣没要父母出学费,说是自己做英语家教的钱,够了,其实是加了田松给的会计兼职费。

唐曲说她傻,你傻呀,你都多大了,不知道存些钱呀,你看咱家的情况,结婚也没什么嫁妆,现在唐歌还和家里要钱,你倒会替他们省钱,省了你也不落好。

唐谣惊讶,我们是一家人呀。不应该有钱一起花吗。

唐曲看看二姐,不说话了。

唐谣现在犹豫的是,老师开过会,现在每年都有专升本的考试,鼓励大家参与报名,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再读两年,唐曲倒是支持,专升班考试,相对容易多了。你没问题。你只要继续兼职,挣自己的生活费没问题。

唐谣是真想上班,她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基本属于,挣多少花多少,母亲也不容易,比原来在厂子办公室累多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问问田松。

那天,她给田松打电话,田松本来不准备回家,听了她的话,倒是说,这样,你等我会儿,在小区花园那吧,我一会儿过去。

说是一会儿,田松出现时,也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明显从饭桌上下来,身上有酒味。

那天是十六,月色晴明,唐谣一个人坐在石椅上看月亮,倒没感觉闷,田松过来,不好意思,要走,一个客户拉着,好不容易摆脱了他。

唐谣道歉,不好意思,影响你谈业务了吧。

田松说,其实吧,天天这样也没意思,可是不这样,心里不踏实,好像被生意场抛弃了。

他拿出烟,看看唐谣,又收了回去。

唐谣说,没事你抽吧,我不介意。

田松摇头,算了,少抽些对身体好。田松说,你还是再上两年吧,反正,你一直在我这做会计好了,我付的工资,足够你的学费生活费了,你是不是担忧,家里的负担,其实,你父母都有收入,不是问题呀。

他看看月亮,你家里都是姑娘,又没男孩子,怕什么,不用考虑结婚给孩子买房买车的。

唐谣心情放松些。

读书真的好吗,有学历这么重要吗。

田松点头,那当然,珊珊我是希望她能读研究生的,只是看她好像没什么兴趣,上个大学,都是一口一个替我们上的,替我爸爸上的。

唐谣羡慕。由衷地说,珊珊有你这个哥哥,真是福气。

田松看看唐谣,谣谣,你帮我家的大忙,我把话放这,只要你愿意上学,我支持。

唐谣满心感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田松看看表,好了,天凉了,你回去吧,太晚了,你家里人担忧。我也回家看看我妈。

他们起身,田松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唐谣好想靠近那个影子。

她轻声说,谢谢你,大哥。

田松笑笑,都叫大哥了,还有什么好谢的。

唐谣进了家,不再犹豫了。

不过她决定还是要和父母提一声,父亲还没回来,她有些奇怪,妈,我爸爸那个车间,不是现在开不满吗,怎么还天天加班。

王婉清说,他就那样,下班了,也不愿意回来,在厂子里转悠,随他吧,在厂子里他踏实。

唐谣提了想专升本的事,王婉清皱眉,你姐吧,还有两年,我还要贴补她,唐曲还在上高二。

唐谣马上说,妈,我的费用,不用管,我自己兼职可以了,我就是告诉您一声,你不用管我的费用。

王婉清松口气,要是这样,你随便吧,反正,我也不指望花你们的钱。

唐谣想,父母不反对就成,她说,那我爸爸呢,我还和他说一声吗。

王婉清说,不用了,他的心思,都在厂子里,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专升本,在他眼里,大专和本科,都是大学生。

唐谣回了房间,唐曲说,我在你这看会儿书,这个写字台,好用。你是不是谈爱恋了,这么晚才回来。

唐谣脸一红,一个高中生,成天想这些,你好好用功吧,我和谁谈。

唐曲人小鬼大,你还害羞呀,我们班好几对呢,老师管得特别凶,又找家长,又批评的,还把他们的座位隔得远远的。

唐谣警告,你可别糊涂,你要是那样,妈不打你才怪。

唐曲冷笑,我才看不上他们呢,比我还幼稚,一听叫家长,脸都吓白了,一个个那么怂,瞧不上。

唐谣松口气,你要是真谈,也进了大学再说吧。

唐曲说,你都进了大学,怎么不谈。

唐谣说,没时间好不好,我哪里有时间,我现在决定专升本了,总要复习一下,我要养活自己,我答应妈了,我的费用,自己出。

唐曲摇头,你可真傻,其实大姐学校给的生活费,应该够花了,又不用交学费,她都好意思要生活费,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唐谣看看妹妹,你呀,妈对你最好了,你学美术,花了多少钱。你还说,妈现在可是为你的学费忙,美院的费用低不了。

唐曲理直气壮,行了,父母就应该给孩子创造好的教育条件,而且,我已经懂事了,我上学习班,都不是一对一,都是大班,而且,考学也考本地,不知道省了多少钱,你不知道我同桌,那人家学的可是小班,那进步就是快。

回廊落月-----胡玫的追求

唐谣知道胡玫的事,还是听田珊珊说的,珊珊上了大学,不用再和唐谣学英语了,田松本以为,妹妹和唐谣的联络会少,然而并不是,田珊珊依然经常找唐谣,因为唐谣每周六都在田松的店里,不过,不是胡玫管理的布匹店,是专卖体育用品商店,这家店,后面有个院子,就成了云松商贸公司的办公区。

田珊珊也就经常去,她肯出来活动,是田家母子乐见的事,她在学校还是原来的性格,和宿舍的人,只是点头之交,能回来就回来,田松关照了同学,事先也请人家吃了饭,所以同学也托了珊珊的辅导员,对她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晚自习她出现了,就不管了,学校的校门管得并不太严格,所以田珊珊只在学校住了一个月,就天天晚上回家,中午在学校吃饭。

母亲问她,她说,在集体宿舍里,受不了,有同学晚上睡得晚,影响她休息,她睡眠一直不好,本来暑假里,好了不少,现在又成了那样,一有动静,就睡不着,半夜如果醒了,这一夜就别睡了,所以母亲也只好罢了。

田松有些生气,怪她太娇气,你就不能适应一下,集体生活对你成长有好处,你不能总这样,太娇气。

田珊珊一生气,半个月没理他,他只好又给妹妹道歉,又买了烤鸭,田珊珊这才有了笑模样。

母亲私下抱怨,你就算了吧,她不是你,能这样就不错了,她愿意回来就回来吧,你当时考虑离家近,不就是为了回来方便。

田松想,我方便也不是希望她这样呀,这样的妹妹,太娇气,哪里能和他的店员比,尤其不能和胡玫比,他叹口气。

他现在也是忙,经常吃住在云松商贸那,当时考虑那个位置,前面的店面不是很大,可是后面有个院子,有几间平房,说是仓库,他重新装修好,有几间做了办公室,他就住在那里,附近有不少小吃店,倒也起居方便,回来太晚,影响母亲休息。

唐谣的工作能力,让他惊讶,本以为,她只是学生,可是唐谣和会计师会所合作的不错,她用心,跟了两月,就明白做帐的原理了,和书本一结合,也心领神会了,起码这一块田松是放心不少,他觉得,会计这边能力可以培养,关键是让他放心。

胡玫不太高兴,她有个同乡过来,在店里做销售员,原来做过两年会计,她推介了她,可是田松以母亲要用亲戚为由婉拒了,田松说,你介绍的人当然好,可是我妈吧,用自家的人才放心,你说的那个小姑娘,销售水平不错,做会计多可惜,财务室在那边,离这边布匹批发太远,我们最需要的是销售员。

胡玫只好点头。

只要田松坚持的胡玫都妥协了,她的心思越来越直白,她经常过来,田松说,那边的事,你多盯紧点,你过来了那边怎么办,胡玫剜他一眼,你不过去,我一天没见你,我想你成不成。

田松只好装做没听懂,几天没过去吗,是我的错,我以后天天过去,生意当然要盯了。

有两次唐谣找田松送报表,都看见胡玫,她们挺熟悉了,胡玫真以为,她是田家的亲戚,尤其她和田珊珊形影不离的,珊珊一口一个姐姐的。

她的态度挺明显,田松的母亲过生日,她提前一天过来,送了礼物,是燕窝人参,田松妈妈有些犹豫,感觉太贵重,她说阿姨,本来我明天应该来,可是明天要出差,只好今天把礼物送来了,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自家人客气什么。

田松妈妈还要说什么,她打个招呼走了。

母亲和女儿说,珊珊,她什么意思,她和你哥什么关系。

田珊珊不以为然,她追我哥吧,我看我哥不是那个意思,我感觉,她不是我哥喜欢的类型。

田珊珊给田松打电话,说了胡玫的事,田松皱眉,东西送了就收下吧,退回去也不好,我回头送她些东西,或者把钱给她就成了,不是什么大事,你让妈不用放心上,我们就是合伙做生意。

珊珊放下电话,妈,你听到了吧,我哥不是那个意思,她是自作多情, 哥那样的人,有人追正常。

母亲点头,其实吧,这姑娘倒也能干,是你哥的帮手。

珊珊摇头,算了吧,我不喜欢,太妖艳,你看她的头发和衣服,摇头。

田松放下电话,拿出烟抽了起来,胡玫的心思,他早知道,可是现在,他不打算考虑结婚的事,那当然就算现在考虑,他心中妻子的形象,也不是这样的,他眼前出现是唐歌的样子,他提醒自己,这不可能,他上次和小沈聊过,唐歌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明白,唐歌要找的是能帮助她事业上一层楼的人,小沈的级别,唐歌都看不上,而他,在唐歌眼中,根本不入眼。

没人知道,他喜欢的是唐歌。

他们曾经是小学同学,唐歌成绩好体育好,是中队长,那是一个骄傲的小姑娘,可是她笑的样子,真漂亮。

后来中学不在一起了,后来父亲过世,他高中没毕业就上了班,和唐歌根本不可能,他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在小区里,有时候遇见,唐歌好似根本不记得他,唐歌交往的都是学生里的尖子生。

其实,唐家的情况,他早就知道,他关心和唐歌有关的一切。

胡玫的事,对他非常重要,目前来说,胡玫是他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他的生意需要胡玫支持,他从厂子里出来一年多了,生意有些起色,起码在批发圈子里,有云松商贸这一号,这里面有胡玫的大半功劳,如何让胡玫,把心思用在生意上,这是个难题。

回廊落月-----重大的选择

田松这一生,遇见过风浪,可是他相信,自己都能解决,他低过头,他退学,他上班,他是为了家里。那一年母亲病倒,妹妹突然间不说话了,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发现,原来父亲是家里的天,现在,他要撑起来。

到了现在,他真的撑起来了,母亲的身体不错了,高血压也控制了,妹妹的性格,虽然不明朗,可是她能参加些活动,能有朋友,这就非常的好了,让外人看,她就是内向文静了一些,让人感觉,是个文静的女孩子。

母亲担忧,这样的性格,会有男孩子喜欢吗,他忙说,得了,我还是希望,她大学毕业后再提这事吧,她的情绪不稳定,恋爱这事,太伤神。

母亲点头,她还小,倒不急,你呢,你也二十四了,有合适的考虑一下,胡玫其实挺能干,对你真不错。

田松抬头,是不是她最近又来过。

母亲说是呀,她隔三岔五地来,你妹妹冷脸,也不在意,笑脸相陪的,挺能迁就人,而且,做得一手好菜,比我的厨艺可强多了。

田松皱眉。

他真心希望,他和她,就是很好的合作伙伴,并不想,她是老板娘。

他摇头,妈,我真把她当成事业上的伙伴。

母亲不坚持,你的事随你,可是你要慎重处理。不要伤了一个爱你的人的心。

他也有些头痛。

这样的事,处理起来是麻烦,轻不得重不得。

还没等想出办法,生意上有了问题,有一批货,发了出去,到了结帐的日子,客户的电话,却打不通了,他匆匆赶去,那是一个小镇的服装加工厂,到了那,大门紧闭,一打听,老板半个月前,就跑了,听说是欠了不少钱,房租都欠了半年了。

他心想,不会是打了水漂吧,这笔面料是高档面料,他的钱,都压在货品里,如果收不回这笔钱,流动资金就断了,这不是闹着玩的。

他在那里呆了三天,找了三天的人,最后决定,离开吧,在这里也没用。

一路上,在考虑如何,体育用品店,和面料批发的铺子,都是租的,都要付租金了。

他一直讲信誉,这个牌子不能砸。

他一下火车, 就奔了面料批发城,胡玫看了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他一向重视仪表,最爱干净,可是现在,胡子没刮,衣服满是皱褶。

他问胡玫,生意怎么样,胡玫摇头,比上个月差些,流水只够员工的工资。

他皱眉,胡玫说,你担忧的是租金,他们的租金是半年提前预付。

他叹了口气,已经迟了一周,不可能拖太久,这个位置,寸土寸金的。

胡玫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不要太犯愁了。

田松苦笑,我急也没用。

他一路上,给好多人打电话,想筹措一下资金,可是平素称兄道弟的,现在都没了钱,再打,就关机了。

他其实还有个主意,只是不好和母亲开口,就是把房子抵押出去,他问胡玫,我家的房子要是抵给银行,你估计能抵多少钱,胡玫马上说,不行,这可不行,你这样一弄,阿姨和妹妹,心里能踏实吗。

他也知道,这也是他的顾忌。

胡玫说,行了,你别愁了,再愁出病来,我想办法吧。

他看看胡玫,你有什么办法,你的钱,都押在公司里,好了,你说的对,愁也无用,我先回去看看我妈。

胡玫笑笑,我一定有办法,你放心好了。

三天里,田松到处找人,四处借钱,可是一无所获,他突然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

下午的时候,胡玫打电话,说流动资金的事她解决了,十二万,打入了公司的账号,让他快付租金吧。

他惊喜,谢谢你胡玫,你可是我的大贵人。

他马上付了租金,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开车去找胡玫,请胡玫吃饭。

他不解,胡玫哪里来的钱。

胡玫说,我把我家的房子卖了。那个位置不错,早有人看了,我想等等,看看能不能升值,都说我们那要拆迁,建产业园。

他愣住了,你,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声。你卖了房子,以后回去住哪,胡玫笑笑,不回去了,回去干什么,我喜欢这里,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他看着她,一时感叹,母亲说的对,她对他真好。

他心里想,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情义。

他知道她要什么。他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田松,不欠人情。

他回家宣布,妈,我要和胡玫结婚。

不等母亲开口,田珊珊跳起来,你疯了吗,那个女人, 成天涂脂抹粉的,我不喜欢我。

他摆手,你个小孩子不懂。

母亲有些忧虑,你怎么改主意了,出了什么事了。

田松说,妈,没有,一切都好,是我的事业,离不开她,她对我真好。

母亲这才放松些。

田珊珊不愿意,哥,你慎重些,我都知道,结婚是大事,我虽然不懂这些,可是我知道,你喜欢的类型,不是她这样的。

田松看看妹妹,珊珊,我是结婚,不是恋爱。

田珊珊不懂,不恋爱,怎么结婚。

田松苦笑,恋爱对我来讲,是奢侈品,太昂贵。

母亲有些伤感,小松,你不要这样,大不了,我们对胡玫好些,你不要委屈自己。

田松看看母亲,妈,我只是这么一说,非要书本上那些莫名奇妙的恋爱呀,那都是疯子干的事,我这样的人,头脑必须保持清醒。

他说完了,转身走了。

不能再呆下去了,他怕自己失声痛哭。

在父亲过世那一天,他说,今生的眼泪,流干了,此后,再不能哭了。他要照顾母亲和妹妹。要撑起这个家。

他一个人走到小区的花园,现在是冬天了,花园里没有花,显得空旷了,他一个人坐了许久,天都黑透了,月亮升起来了。

有一个人拍拍他的肩膀,他抬头,是唐谣。

唐谣一脸的关切,哥,你怎么了。生意上有困难。

他笑笑,都解决了。没事了。

唐谣不信,解决了吗,你为什么一脸的失落。

他调整表情,没有,就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我爸爸在的事。

唐谣说,你没吃饭呢,都到小区了,回家吧。

他起身,我从家里出来,在这坐会儿,现在我回店里,有几笔合同要看看。

他看看唐谣,谣谣,你快放假了吧,放假了,就去店里,帮我照应着。

他转身走了,唐谣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他似乎有沉沉的心事,他的肩膀似乎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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