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作家泓汶中篇小说《毛蜡湖》连载（9）
毛蜡湖
作者：泓汶
（9）
走过政府街，再往北拐，敏卓走到那家理发馆门前。门楣上挂着一个大招牌，上边写着：“新潮美发馆”。
揭开门帘，里面坐着好几个女人，都在等着理发。一股很浓的头发气味和洗发水气味，钻进他鼻子。
那女人正给一个黄脸女人吹头发。见敏卓进来，她抿着嘴给他一个微笑：“坐吧。”
敏卓在靠墙的椅子坐下。他默默地打量这个理发女人。她是个漂亮女人，三十来岁，把自己仍保养得很白嫩，像从水盆里刚捞出来的鲜嫩黄瓜。
“你是理呢，还是剪？”给黄脸女人吹好了，她转过脸，笑着问敏卓。她喜欢在男人面前表现出一种优雅风度。
敏卓说剪剪就行。女人给盆子里舀热水，然后把手伸到水盆里试温度。
给她说这话，她会不会答应呢？敏卓想。
女人回过脸来，笑着看他。她的眼神温柔妩媚，含着一种特别幽深的意味。她的眉毛很小心地修描过，几乎看不出来。“来洗头吧，”女人对他说。
敏卓在那张椅子上坐下。女人一手扶住他脑袋，一手给他轻轻洗头发。她的手指灵巧地伸进他的浓发里，转着圈轻轻揉搓，冲洗。洗毕，她用毛巾给他擦脸，让他坐到那张黑色圆椅上去，给他围上白布罩。
“你的头发真好，又黑又浓，发质极好，” 女人说。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他湿漉漉的头发，咔嚓咔嚓剪起来。她两手的动作既灵活，又轻柔。
“有件事情，你能不能帮个忙？”敏卓说。
“说吧，”她惊讶地朝镜子里的他看一眼。
“有个女孩，想跟你学理发。”
她的眉毛向上扬了一下，浅浅一笑：“你知道，我从来不收徒弟的。是你的啥人呀？”她暖昧地笑一下。
“一个亲戚的女孩，”他说，“她想退婚，可是家里又很穷。她想自谋一条生路。”
“那这就麻烦了，”女人说，描过的弯眉毛又轻扬了一下。
“怎么麻烦了？”敏卓说。
“她想要退婚，对方肯定不答应，必定要找上门来闹事。她要真在我这儿学理发，我这儿就不得安宁了。前几天，隔壁有个女的，就为了退婚，打得头破血流的。”
“你要能帮一下，就等于救了她，”敏卓说。
“可你要知道，那就等于把我这儿的摊子砸了，”女人说。“再说，我一直没收过学徒。”
真是个精明女人，敏卓想。不过太精明了。
女人又浅浅笑一下：“要不，你去招待所门前的那个理发店问一下。我听说，他们收学徒，每月交八十块钱。”
“那还不是一样吗？他们也怕砸摊子呀，”敏卓说。
“那倒不一定，人家是男的，人家就不怕。”
敏卓轻轻叹口气：“好吧，我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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