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 | 草鞋

野鸡无名，草鞋没号。买草鞋的时候需要人到集市上，当场试穿。也有人用纸裁下鞋样子拿到集市上比对的，但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怕是不合脚，因为要让草鞋达到真正意义上的保暖，还需在草鞋里面铺垫很多棉花。大家普遍的理想认知，是穿上草鞋之后，脚和草鞋之间还要留有一个指头的空隙，不可大不可小。

草鞋材料，现在想起来应该是蒲草，也有人说是来自东北的乌拉草，还有人说玉米苞也可以，也懒得去考证了。反正记忆中的草鞋用硫磺熏过，是洁白洁白的，极为醒目晃眼。所以卖草鞋的摊位极好辨认，更何况那客商总是把他所有的草鞋堆成一座小山。有人前来买鞋，他只是淡淡地说出一个价格，就蹲在一旁吞云吐雾起来。草鞋的质量反正一目了然，价格很是公道，又是独行生意，基本上前来的顾客都能买到一双称心如意的草鞋回家。

草鞋很轻巧，舒适，尽管它价格低廉，还是很受孩子们喜欢的。关键是家长允许穿着草鞋去踩雪。冬日的乡村没有什么乐趣，几乎整个冬天的快乐都蕴藏在下雪的日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建立冰雪的城堡等等，哪怕就是简单的踩在雪上行走也是很快乐的，听着脚底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头看看一行脚印渐行渐远，若是心血来潮，再踩出什么图案，一些画面出来，那简直是一件了不起的创作，往往还要留下自己的名字，某某某于某年某月某日当做纪念。

湿了的草鞋，可以放在炉子上熥干，明天换上新的棉花照常保暖。缺点是熥的次数越多， 草鞋越发的颜色难看，而且炉火如果很旺，又收拾的不够及时，往往还会把草鞋熥坏，有时甚至燃烧起来。

那时候，人人脚上一双草鞋，便以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冬天不穿草鞋，难道光脚吗？冻不烂你。有一次去高阳城里大姨家串亲，还和我一般大、穿棉皮鞋的外甥女理论。她说皮鞋好，我说草鞋好，我列举了出了十几个草鞋好的理由，诸如草鞋方便，不用像棉皮鞋那样一个鞋眼一个鞋眼的系鞋带、比皮鞋轻的就像脚上没有穿东西、不夹脚、不像皮鞋那样具备杀伤力、可以和小朋友们互相踢踹等等，最后说的外甥女竟然当场哭了起来，非要马上却去买一双草鞋穿，但是她的妈妈我的表姐说城里是不卖草鞋的，却又被我抓住重点，在一旁来了句：“你看，草鞋很难买到，皮鞋在你们城里却到处都是，这难道不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外甥女更是大哭起来。

如今草鞋早就已经退出历史舞台，恐怕是像我这样怀念草鞋的也没有几人了。年轻人更是不知道草鞋为何物，或许只是从课本会读到“红军穿草鞋爬雪山”的句子吧。不过这里说到的草鞋，和我写到的草鞋是有很大不同的。看下面三张图片，第一张才是我记忆中的草鞋，第二张看上去更暖和，可是它没有遇到我的童年。第三张是南方的草鞋，可能它们才是课本里记载的草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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