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拔牙记

拔牙记

生活中常常这样，本打算做什么事儿，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好的时候呢，会收获一个小惊喜。不太好的时候啊，波折会接踵而至。就我而言，后者比较多。

上个月，我和小猴子（一个可爱的女生）约好去洗牙。可我们的时间呢，总凑不到一块儿，一耽搁二耽搁的，我便自己去了。这天天气不怎么好，有着重重的霾，我穿裹很厚。下了2路公交车，又借着手机导航，才到了医院。医生很认真地检查，之后说你这牙不用洗啊。我心听一喜，转而又想，来则来了，且检查一下我的牙齿吧。于是，医生便这照一照那敲一敲，东瞧瞧西望望，最后一脸严肃地跟我说我的牙啊坏了几颗，得补。

我的牙啊，一直都不太好。虽然小时候也是能咬动骨头的，大学时好像还很锋利，可长着长着便坏掉了。牙这小东西，坏了得趁早补，不然呢它会一点点腐蚀，洞会越来越大，被顽固恶魔侵入的牙必定是在劫难逃。而且一颗牙坏了，和它对称的那颗往往也保不住。怎么这对称的才是亲兄弟，有难同当？有的恶魔啊，它还会伪装，披着类似牙齿一样的颜色，如果不是请医生仔细检查，还真不知道这颗牙早已陷入水深火热，亟待拯救呢。

好吧，补便补吧。虽然我是一个怕疼的人，一点也吃不了在乎（豫北方言，意思是承受疼痛的能力太弱），但是想想这些可恶的恶魔，咬咬牙还是要补的。

医生改换了兵器，各种型号的电钻，小钩子，还有一喷便打一激灵的某喷头。瞧我这称呼，便知我是个无知的人，虽然和这些“戈戟钩剑”交锋了一上午，但我却真叫不上一个本名来。只是被它们整的头晕晕、脑昏昏、眼呆呆、耳嗡嗡。好在医生是同事家老公，人很和气，长得还帅气，这一上午的痛苦在一点一滴的打磨中，好过许多。

然而这可没完，因为医生还检查出我的四颗智齿也有了问题，索性拔掉。所以呢，当我两周后又补了一次牙，隔周便决定拔掉第一颗智齿。

说到智齿，有人会说这是长大了的标志。也有人说，聪明的人才长智齿呢。还有人说，这一定是钙量充足。这三种说法，不免让我沾沾自喜，长了智齿可意味着我既成熟又聪明还身体健壮呢。

然而坏了的智齿可就不让我开心了。借着医生给我的照镜，我看到它们确实坏了。实在是没办法，对不住您四位了。本来您们是要赋予我成熟、聪明、健壮的，可惜我没护好。这如今得硬生生地请您离开，实在是对不住。

往事不可追啊，这几年它们来我不曾在意甚至没察觉，这是它们悄悄的温柔。这几年我的疏忽甚至是懈怠，这是我默默的放纵。已矣乎，已矣乎！

一月十三那天，如约我到了医院，要正式拔掉第一颗牙。比起拔牙时的疼痛，更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刚打上麻药时的反应。那一刻，如鲠在喉，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极不通畅，咽部的肉仿佛都肿了起来，堵的我话也说不清楚。我支支吾吾的表达，差点把医生给吓坏了。后来他安慰我说，可能是我的错觉的，肿的感觉应该在牙齿附近才对。过了一会儿，这无法呼吸的感觉终于消失，我也便更放心地请医生把我的左边的上牙拔掉。拔牙自然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颗智齿还长了一个弯钩，所以往外拔的时候我能清楚的感受它和肉是撕扯，仿佛是一对生死的情人，你拉我扯的，终于被无情地分离，我也忍不住为他们嗟叹一番。

看着那血淋淋的被拔掉的牙，我忽然很是失落。虽然在它曾居住几年的老家现在正卧着一团雪白的棉球，啊准确的说应该是本来雪白却被血浸成红白色的血棉球。我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的离开，那空落落的壳，远不是一团棉球可以补上的。然而我必须要清醒地和它道别，虽然我是如此地不忍，但是我的道别才刚刚开始。

一周后，便是昨天，我又拔了第二颗牙。这次拔牙前拍了片，医生可以清楚地看到每颗牙的形状，这次要拔掉的是左边的下牙。它也是长了钩的，医生如实指给我看。唉，我长叹一声，难道知我难舍于是予我漫长的告别么？

当它终于完完全全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看到它有三个弯钩。

上次那颗牙我本也保存着，怎么一转手没了。这颗，医生帮我装在一个小袋子里，递给我。他真是一个细心又温柔的人。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对这颗牙反复查看。虽然有三个钩子，却给我如水藻般的美感。我摸一摸它，不是光洁的触感。那微微划过皮肤的粗糙触觉，是它曾经为我经历的风霜。我把它放回袋子里又放好在小抽屉里，看了最后一眼。我知道它不需要我更多的送别。

虽然我已经对它的离开淡然了，但它曾经的亲密伙伴却对它有着别样的留恋。从昨天下午到昨天晚上，它曾经温柔躺卧的牙床一直在微微的震颤，那是它在偷偷地哭泣么？任谁，在一起几年也会产生感情的，更何况曾如此血肉交织的亲密关系？

上周拔掉第一颗牙的时候，我还想着周三再去拔第二颗，谁料到这周竟是这样的忙。临近期末，兼有春晚节目排练，每天都在零零碎碎的时间里度过，能腾出来去拔牙的时间确实没有。零零碎碎的麻烦事儿，正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呢。本来要洗的牙，结果成了一堆要补的牙和四颗要拔的牙。还有很多本来要做的事，都在这零零碎碎的接踵而至中不期而来，请还请不走。我忽然想起初中毕业时，一位很个性的男同学给我的留言——我不会祝你一帆风顺，因为一帆风顺的人生是没意思的。

他可真是一个生活哲学家啊。

拔牙这么一件小事，也交织着几许风波。不提也终将忘却，提了便是一个纪念。还有两颗呢，留着年后吧。带它们一起过个年，毕竟，还有那——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 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 山鸡、兔脯、 菜蟒、 银鱼、清蒸哈什蚂……好多好多滋味等着我呐！

2019年1月21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