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艳君:乡路长长情更长
乡路长长
作者:邵艳君
乡路,很长,很长。
乡路,沙土铺就,雨天,泥泞难行,晴天,尘土飞扬。
乡路是村庄奔流不息的血脉,村庄不死,乡路就永远活着。在这条坎坎坷坷的乡路上,重重叠叠地印着许许多多的脚印,祖父的、父辈的脚印,百代千秋的脚印,都曾刻印在这绵绵长长的乡路上。
乡路把一代代人送走,又把一代代人迎来。乡路串系着故乡历史的足迹与今天创业的艰辛,乡路也串系着故乡人许许多多悲欢离合的故事。
记忆中的乡路坎坷崎岖,坑洼不平,很难行走。我们上小学时,每天都要往返在几里乡路上。乡民每年都要到很远的地方取来沙土垫在乡路上,可一到雨季,一场暴雨过后,垫上去的沙土全部被冲走。乡路上裸露出来的是犬牙交错的山石,乡民们出山赶集,我们上学走在乡路上都十分艰难。清晰的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时的夏季,穿着凉鞋去上学,不小心被乡路上的石牙碰劈了一个脚指甲,殷红的鲜血滴在了乡路上,那份钻心的痛至今都刻骨铭心,深深的烙印在记忆的深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至我现在都不敢穿凉鞋。
每到雨季,乡路就无法通车,许多路段都变成了河滩,只有雨季过了,乡民们才取土垫路,以至年年修路,年年不见路好走。雨季这时节,乡民们最怕有个急难事啥的。可偏偏那年的这时节,村庄里有个孕妇要生孩子,偏偏就难产,乡路断交,啥车都进不来,也出不去,没办法乡民们只好用门板抬着孕妇去医院。那时我们这群不懂事的孩子,叽叽喳喳地挤到路口看热闹,看着孕妇脸色苍白地躺在门板上,双目紧闭,头发被汗水紧紧地贴在脸颊上,我们还悄悄地议论,怕是死了吧,怎么不睁眼睛?遭到大人的一顿呵斥与瞪眼睛。可第二天我们真的看见将死了的孕妇抬了回来。听大人说实在是去医院太晚了,时间就是生命。可惜了那个年轻的小媳妇了。她妈昏天黑地的哭了好几天,那些日子,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就这样母婴两条命葬送在了这条乡路上。死了媳妇的那个男人几年之后,远走他乡,至今也没有回来,怕是也有六十岁了吧?不知他还想不想故乡,恨不恨乡路。
乡民们被乡路所困、所累,固守着贫穷与落后。记得那时一个年轻的乡民从山外领回来一个媳妇,那个媳妇一踏上乡路就傻眼了,第二天就走了,怎么留都没留住,临走时她说这哪是人走的路,狼走都得钉掌。就这样一桩婚事毁在了乡路上。
乡路难走,乡民出山赶集上市都是肩挑手提,受尽了艰辛。不堪忍受贫穷的年青人纷纷举家外出到城里去闯荡,孩子在城里上学,大人在城里打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媳妇这下算大开了眼界,再也不愿回乡村受苦了,再也不想走那坎坷坑洼的乡路了,有三个媳妇跟了外人走了。三个家庭散在了这条乡路上。
时光流逝,似水流年。曾几何时,乡路在不知不觉中竟起了变化。昔日那坑洼泥泞的小路,变成了宽阔平坦的水泥板路,几道河流上面也架起了宽阔的水泥大桥,乡民们出行再也不用趟河了,结束了祖祖辈辈趟河的历史。乡路两旁是笔直挺拔的杨柳树,沿河筑起了水泥护路坝,班车也通到了家门口,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到县城了,乡民们出行十分方便。乡路引领故乡告别了贫穷,走向了富裕。家家都有了摩托车,有的还有三轮车、小汽车、大汽车,乡民们赶集上市再也不用肩挑手提了。
每当我走在桥通着路,路通着桥的乡路上,心中就会生出许多感慨,乡路的变迁,就是时代的变迁,就是生活的变迁。生活本身就是一条多彩的河流,一支生命的乐章,一幅美丽的画卷,一首动人的诗篇。我们的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路也是越走越宽阔了,越走越顺畅了。
乡路长长,乡路伸向远方。乡路尽头的村庄,生长着我们的根,不管我们走多远,漂向何方,乡路都像长长的丝线,永远牵系着我们的魂。
原载2011年9月30日第40期《承德广播电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