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人物】之三茅庐雅座
未央诗词学会第8期
作者简介
舒优良，网名茅庐雅座，生于1965年1月，陕西周至人，中共党员，陕西省地震监测中心主任，高级工程师。
现任西安市未央区诗词学会副会长、《周至人文》杂志主编，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竹枝词
每一位到过楼观台的客人，都会陶醉于那漫山遍野的翠竹。
沿环山旅游公路前行，到了周至地界，你的眼波里，满是终南山潋滟生辉的倒影。远远映入眼帘的，是财神庙巍峨的殿宇楼阁。再往前，田峪河流水的声响使你从沉醉中惊醒。这时，您想见到的，也许是在云海里沉浮的炼丹炉和仰天池，也许是高岗上耸立的说经台和大秦寺，也许是烟雨中迷蒙的化女泉、延生观和宗圣宫。但这些景观，都掩映在漫山遍野的竹海之中，你所看到的，只是一片青翠。
这片青翠，方圆十余公里。东面蔓延到田峪河岸，西边滋生到十二天门，往南延伸到炼丹峰顶，向北遮掩了无数原野村庄。
在你挑剔的眼光中，楼观台的竹子，似乎没有成都杜甫草堂那么碧绿，不如广西漓江那么浓郁，也不及安徽木坑竹海那么挺拔。但那些外地的竹子，好似惊鸿一瞥，你心中留下的，只不过是淡淡的回忆。但楼观台的竹林，一经与传承数千年的道教文化相结合，便名扬天下，显得极有韵味。
假如，你有闲暇在楼观小住。霞光初照的清晨，露珠闪亮，颗颗圆润；头顶烈日的正午，蝉唱鸟鸣，响水流云；落日余晖的黄昏，默然肃立，风过无痕；月华如水的夜半，风梳碧叶，素雅宁馨。当您独自一人，漫步在竹林小径，只见满竿绿叶，片片芳菲，这时山谷中若有一丝微风，你应能听见虎啸龙吟般的竹涛，你一定会产生“山不醉人人自醉，竹不留人人自留”的依恋。
假如，你像我一样，经历过楼观台竹笋初露的春风、竹叶芊芊的夏日、竹节含韵的秋雨、竹茎弯折的冬雪，面对“风来自鸣天籁，雨打更发幽音，夕照方见青翠，雪压愈显刚强”的诗情画意，漫步登上说经台，听一曲楼观道情，诵几段道教经典，你一定会产生与众不同的人生感悟。
我曾在楼观台住过十六个春秋，熟悉这儿的一草一木，饱经这里的风霜雨雪。
农历二月初十是楼观台乃至方圆百里一年中最为盛大的古会。过了古会，竹子开始发芽，楼观台的春天才算真正来临。这时，我会抽出竹叶嫩芽，在阴凉处晾干，开水一泡，就是清凉可口的茶饮了。再过几天，一小片一小片泥土被拱翻，土层里探出了几颗竹笋。这时，在竹林深处，你一定能听到竹笋拔节清脆的声响。又过几天，一片一片的竹笋出落成玉树临风的样子。过了清明节，竹林变得葱绿了，高大的橡树在竹林中鹤立鸡群，骄傲地舒展着枝椏。山下，古老的古柏、银杏也焕发了青春。几场春雨过后，虎豹沟的雪融了，闻仙沟的冰化了，塔峪河的水涨了，田峪河的花开了，天气也慢慢热了。
夏天的时候，每有乌云飘过，由于山峰阻隔，楼观台附近都会落下一阵骤雨，毒辣的太阳并不常见。傍晚时候，沿竹林中的小溪散步，热了，撩几把河水洗脸，渴了，捧一掬山泉喝下。到了夜晚，大家都上到楼顶乘凉，一阵阵清风会把不多的蚊虫驱除干净。躺上竹篦凉席，静静地仰望银河，数那些不断眨眼的星星，数着数着，眼皮逐渐变得沉重。
但每年七八月份，总有那么几天，楼观台的天气显得异常闷热。午饭过后，大人小孩、娃子女子一齐穿过竹林向田峪河涌去。我水性不咋的，就折一根竹管，捅开隔膜，捏住鼻子，全身趴在水中，噙着竹管换气。从狗爬式学起，在水潭边游来游去，渐渐地，水性好了，也敢爬上山崖，头朝下高高跃入深潭。
秋天多阴雨连绵。忽有人喊：蘑菇开了！于是，放了学的孩子们，下了班的职工们，三三两两地，挎着竹篮钻进竹林，不大会儿，无论木耳、蘑菇，或者地软、橡子，都会拾满箩筐。黄昏雨住的时候，夕阳把七彩余晖洒上山脊，白日里模糊的梁峁沟壑忽然都清晰起来，成千上万只乌鸦和灰椋鸟“叽叽呱呱”地吵闹着，在竹林上空不断盘旋，直到夜幕降临才落下来。夜里，青蛙、蚱蝉和蛐蛐蝈蝈们的合唱永不歇息，他们被黑夜的精灵指挥着，一齐唱响委婉动人的小夜曲。深夜，青白澄净的月亮从云朵里升了起来，慵懒地倚靠着山梁，使终南山显现出率意、粗犷的线条。
冬天，大雪给竹林蒙上灰白底色。秦岭似一条巨蟒，呼啸着从关中平原掠过。显灵山像极了一头雄壮的狮子，在秦岭背景的映衬下，身子匍匐着，爪牙蜷缩着，好似随时准备一跃而起；炼丹峰则像极了圣哲老子法天象地的雕像，他的须发白了，襟袖白了，衣袍也白了，就那么静静地伫立着、沉思着。青石铺就的山径，竹枝都垂落下来，像戏台上武将们交叉举着的刀枪剑戟，拦住人们的去路。这时，您若悉心聆听，竹林里会不时传来大雪压折竹竿“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曾徜徉于楼观台的万亩竹园。看到遍体斑痕的湘妃竹，就如同洒满娥皇女英的相思血泪；看到风姿绰约、恬淡静谧的凤尾竹，就好似温情似水的苗寨阿妹；看到高大挺拔、充满激情的毛竹，就宛如剽悍如牛的壮家阿哥……一百五十多种竹子，就如一百五十多首诗。其中一首这样写到：“宜烟宜雨又宜风，拂水藏村复间松。移得萧骚从远寺，洗来疏净见前峰。侵阶藓拆春芽迸，绕径莎微夏荫浓。诬赖杏花多意绪，数枝穿翠好相容。”这也许是楼观竹韵的最好写照了。
我也曾下到虎豹沟谷底寻访竹王。竹王径约一尺，高近十丈，屹立危崖之颠，扎根石缝之间，虬枝铁干，冠盖森严，浑身蟒袍缎带，一派王者气象。周围公子王孙，郁郁苍苍，竹臣竹民，笼罩四野。正在赞叹之时，却见手臂粗的铁链，将竹王拴住，锚在巨石之上。民间传说，竹王云游天下，被楼观台的美景吸引，流连忘返之际，悄悄在山中隐居下来。此事被当地山神得知，便有意请竹王长驻。竹王却嫌山北阴冷，不肯留下。于是，山神连夜请铁拐李打造一根铁链，将竹王锁住，使他不得脱身而去。这正是：竹梢千尺奈若何，万年铁索任消磨。虎豹沟里聚王气，从此秦川风烟多！
翠竹神化了楼观的景物，也引来无数文人墨客到此赏竹咏竹。在周至县尉任上的白居易写过一首名为《新载竹》的五言诗：“佐邑意不适，闭门秋草生。何以娱野性，种竹百余茎。见此溪上色，忆得山中情。有时公事暇，尽日绕栏行。勿言根未固，勿言阴未成。已觉庭宇内，稍稍有余清。最爱近窗卧，秋风枝有声。”诗中道出了一个下层官吏借咏竹以明志的广阔胸怀。他还吟出了“日暖爱行深竹里，月明多在小桥头”的名句。苏辙也在这里写出了《次韵子瞻南溪避世堂》诗：“拄杖行穷径，围堂尚有林。飞禽不惊处，万竹正当心……”。元代诗人李道谦在他的《楼观》诗中写道：“……白云深锁烧丹灶，翠霭高横望气楼。山鸟飞鸣穿野竹，岩花零落逐水流……”。一定是楼观的竹海激发了诗人们的无穷灵感，才让竹韵伴着诗韵，浩荡无际、流芳千古……
花有花的艳丽，芬芳四季；草有草的清幽，五洲播绿；树有树的挺拔，坚强有力。而集花、草、树三者优点于一身的翠竹，更是物宝天华、钟灵毓秀。她铁骨铮铮却又亭亭玉立，“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一轮红日升，依旧与天齐。”；潇洒飘逸却又虚心谦逊，“出土即有节，高耸更虚心。叶叶成个字，风霜写一人。”；正直坚实却又坦然清雅，“不谢东君意，丹青独立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况且，花有开合，草有枯荣，树有轮回，它们迫于夏之酷热、冬之严寒，不断地随和，不住地屈从，以企苟延生存。而竹子则不然，自萌笋破土，便始终如一的挺立着、青翠着，从不在意季节变迁，从不俯就世俗流行。
竹子给人生的启迪，就如肇起于楼观台的道家思想，既使人知晓生命的价值和意义，还给了人们安身立命的智慧，更使人诗意地栖居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享受人生。
诗曰：宫阙亭台蔽渭川，青松翠竹擅林泉。
云游风景须旬日，神作芳邻已万年。
道德只须人为本，和谐不过法自然。
洞天福地存行迹，楼观谁堪羽化仙？
如果说道教文化代表了楼观台内在的神韵，那么万亩翠竹就代表了楼观台外在的秀美。楼观翠竹，每一竿都是蕴涵诗意的人生奇书，阅之让人回味隽永、受益无穷。这些书册，正被我一页页读过，永远铭记在脑海深处。
一、看雪
下雪的时候，
独坐在草地中央。
我在极目张望，
你云里飞来的方向。
漫天的雪花，
是婚纱的碎片，
是谁从空中撒落？
一夜的纷纷扬扬！
夜色近了。
山形远了。
鸟儿睡了。
思绪飞了。
雪花飘落脸庞，
化成了清泪两行。
寒风是在笑我，
那一串冰凝的忧伤！
二、老县城的秋天
秋已深，黄昏悄然降临。
彩云在山腰间缠绕不休，
露水打湿了草的衣裳。
槭树的枝头，叶子绿了又红，
就连白桦俊俏的面容，
也薄薄抹了一层寒霜。
是谁，从人声鼎沸的都市，
来到这远离尘世的地方。
只为了听一听太白山风的吹拂？
只为了掬一捧湑河清幽的流水？
只为了凝望一回，
洒满了落日余晖的40里跑马梁？
是谁，陪我从轩辕走到姬昌，
又从秦汉走到隋唐。
就那么一路走来，
用五千年的艰难时光，
给你的人生诗篇，
谱写了无限华美的幸福乐章！
天空恣意燃烧。
牧童在峭壁顶端悠悠吟唱。
是谁，站在老县城门口，
怯怯向里张望？
鸡犬相闻的村庄，
人迹罕至的小巷，
这是你想象中的人间天堂？
铺满青砖的街头，
青苔仍肆意延伸。
嬉戏盘旋的蝴蝶，
留恋着雏菊盛开的芬芳。
墙头蒿草枯了，
连同屋檐下挂满的苞米豆荚，
照耀得老县城一片金黄。
隔着那丛桂树，
你的声音、和着花的清香，
随秋风依稀飘荡。
但我期待更真实的感觉，
你的身影，就如这古老的县城，
连同那逝去的昳丽繁华，
惘然令我追忆，
这虚无缥缈的世界，
不是我追求的理想。
爱上一个人，
如同爱上老县城的秋天，
如同爱着的日思夜想的故乡！
只有坚信，只有忠诚，
只有纯真，只有雅致，
比太白的云彩更加透澈，
比黑河的秋水还要悠长。
爱上老县城的秋天，
如同爱上一个人，
如同爱着的日思夜想的姑娘！
没有猜忌，没有背叛，
没有庸俗，没有轻狂，
如你的眸子一般清晰，
如我的笑容一样阳光。
三、相约在乌镇水乡
我在河对岸遥遥相望，
看见你推开雕木花窗，
阳光将你的娇小倒影，
映照在西市河的波光之上。
走在仄仄斜斜的街道，
你用高跟鞋的尖底，
将厚重的花岗岩小径，
敲成了流传千年的绝响。
我在宋家当铺，
典当了一个下午的悠闲时光，
我在金家大院，
坐上了名贵的金丝楠木婚床。
我在立志书院，
虔诚地拜祭一代文学巨匠。
我在修真观大殿，
为道士的坚守上了一柱高香。
登上高高的拱桥，
看船夫摇乌篷船而来，
船桨儿咿咿呀呀，
满河都是吴侬软语的轻唱。
泡一杯白菊花茶，
滋味清苦、回味悠长，
风儿吹过，旗杆上铃声清越，
整个小镇也萦绕了淡淡花香。
但世界上有许多风景来不及欣赏，
即使你曾和我深情地对望。
水乡乌镇呵，
不知你还有多少风景让我欣赏，
我只依稀记得，
你风情万种的俊俏模样。
一、大秦寺 新韵
紫气白云浮古寺，亭台阆苑驻高僧。
黄昏宝塔溶溶月，子夜琼楼点点灯。
门外树遮千仞岭，殿前泉涌一潭冰。
仙师满座谁堪问，人世轮回有几重？
二、未央宫遗址
满园衰草绿偏黄，鸥鹭清波共野塘。
桧柏已随楼阁老，斜阳却伴柳丝长。
楚王钟室应遗恨，贾谊星沙更怅茫。
一介书生当自许，羞于绛灌比轻狂。
三、白帝城
夜船晓渡月三更，梦里依稀奉节城。
东望夔门风乍起，高登帝庙恨难平。
夷陵泣血收王气，先主孤心歃旧盟。
江水朝潮骚客泪，只闻两岸鹧鸪声。
四、嘉峪关
羁程到此近天西，一上雄关四野黧。
万里长城吹画角，千年边塞震征鼙。
冬来嘉峪风霜晚，秋去祁连暮霭低。
君问家乡何处是，咸阳回望似云泥。
五、镇北台
渺然塞北雁南回，羌管横吹上戍台。
滚滚沙尘遮宇宙，巍巍墩堡眺蓬莱。
蒙恬漫笔书青汗，冒顿弯刀透甲盔。
万里长城皆粪土，民心似铁岂凋摧。
六、马嵬坡
香丘阆苑近咸阳，天宝开元界盛唐。
驭电乘风胡旋舞，雪肤花貌贵妃妆。
马嵬坡下绫三尺，长乐宫中梦一场。
人道红颜皆祸水，个中滋味问君王
七、张良庙
柴关岭上望雍州，紫柏巍峨见早秋。
进履桥前花簇簇，授书楼外鸟啾啾。
张良应解刘邦意，韩信何知吕雉忧。
兔死狗烹多少事，长江不改向东流。
八、韩城司马迁祠 新韵
古木森森战北风，神祠邈邈入虚空。
万寻华岳一根草，千里黄河几丈冰。
无韵离骚传后世，有情山水诔先生。
立言最是辉煌事，青史如今祚美名！
九、勉县武侯祠 新韵
定军山色有无中，百战遗墟立碧空。
四望关河犹故土，一生夙愿付佳城。
汉江处处烟波老，秦岭年年木叶红。
台岛藏南皆束手，留于丞相动刀兵？
十、磻溪钓鱼台
峣峣危栈行将尽，邈邈关河四望收。
虢国伤怀留故垒，陈仓喟叹有高楼。
南瞻衙岭风云动，北瞰秦川渭水流。
谁坐磻溪簪白发？太公大钓本无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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