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延令的凡人传奇(连载七十五)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在这里跟你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吟哦娱笔,抒怀述志,点情碰心......
第七十三章 含泪忍屈苦酒独饮 人做天看相煎何急(3)
再说辜家这边,如果撇开其他什么样的事都不去说的话,单就找着了李子沐这样的一个貌才俱佳、心地善良、知书达理、贤淑有礼且又具一份好工作的媳妇,那本应是他辜家的福气和幸运。偏偏不然,辜家没有积阴德,竟是拥个金枝当草柴,娶个好女当婢使;竟是千方百计要迫害子沐,要棒打鸳鸯,并祸及了小若蓉这无辜的孩子。有谁会想到,本来是辜家的幸运却转而成了子沐与小若蓉母女俩的不幸呢?话说回来,如果真有一天,这母女俩被逼终离辜家而去,那难道就不可能是辜家转成不幸——实是必然的报应,而子沐母女却由此幸运成新生活的开始?用江英老人常挂在嘴边的话讲,就是菩萨是长眼睛的,人在做,天在看啊!
自子沐生了若蓉,命运便注定她在辜家是不能立足的了。如果说子沐一直以来在辜家人面前不卑不亢,既不趋附讨好,也不失应有礼节,而令颐指气使惯了的辜进贤、郑凤花有点不顺心、不顺眼的话,那么他们由此所作出的反应也就是以下马威式的警告表示“惩戒”,让子沐难堪、难受,还不至于欲将子沐彻底拒之于辜家门外。即使在子沐与志军的洞房花烛夜,郑氏偷听有误而认定是子沐向志军泄露了“天机真情”遂怀恨在心,其耍威的恶劣态度背后也还是留有了底线的。这个底线就是希望子沐能为辜家生个小子,让辜家后继有人,让辜家的万贯家财亦能随香火传承。为了这个底线,他们可以有所容忍,甚至可以作暂时的妥协,甚至只要子沐能为辜家生个男孩,他们不仅可以转变对子沐的态度,还可以让子沐在辜家享有一定的地位。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子沐竟是生了一个女孩。这个现实无论如何都让辜进贤和郑凤花接受不了的。在子沐怀孕期间,辜家请了多少算命先生、风水大师算了又算,看了又看,都道子沐怀的是男孩,辜家香火定然有继。何况,子沐有同学在医院,李杏雨也有不少学生在医院,不看准了生男孩,子沐能安然待产吗?可偏不随意,子沐生下的竟然是一个女孩!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辜家人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也想不明白!因此,在小若蓉落地的那一刻,郑凤花的情绪便几乎失了控,她不仅绝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甚至也完全接受不了这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了。失望与愤懑占据了她的整个心。她在医院对刚出生的小若蓉看都不看一眼即疯也般地快速离去,正是这种心态所反映出来的必然之举。这样,李子沐月子受苦自然也是必然的了,甚或被逼而永远地离开辜家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李子沐坐满月子回娘家,固然是按本地风俗行事,却也是李子沐本人与辜家人都巴不得的事。一方面李子沐回娘家犹似跳出苦海进港湾;另一方面辜家则是感若甩了一个包袱,甚而至于在辜进贤和郑凤花的心里真的不希望再想看到她们母女。
辜进贤跟郑凤花实在是太恨李子沐了。他们能不恨吗?第一,他们又去问了算命先生和风水大师,都道李子沐本来应该生男孩的,那是由于她怀孕期间逢到祭鬼节,比如农历的七月十五、比如冬至和清明,至少有一次没到辜家祖坟上去祭鬼,所以后来胎儿的性别变了。想起来呢,李子沐又的的确确在其怀孕期间,以路途太远、工作走不开为由,硬是没去辜家祖坟上祭过一次。第二,他们曾在子沐坐月子期间,亲自考问子沐怀孕后是否去过医院作过认真检查,是否找了她医院的同学请有关医生帮看过胎儿的性别;谁想不问则可,一问却问的子沐七窍生烟,说是辜家的人可以对她漠不关心,她自己不能不对自己负责,不能不对自己的孩子负责,她不仅几次去医院做了检查,而且早已在心里清楚自己怀的就是一个女孩儿。更让他们气的是子沐竟然说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并反问他们是女孩怎么了,生了女孩又怎么了,难道生个女孩、是个女孩就一定要受歧视吗?到了这个时候,辜郑二人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过来:这就是李子沐生女孩是有意而为之的,是有意要让他们辜家断子绝孙、香火无继的,甚至是李子沐与她的那个刀笔手父亲李杏雨早就策划好,算计着有朝一日来吞并他们辜家的财产的,否则又能说明什么呢?对,一定是这么样的!辜郑越想越这么坚定地认为,也就越发对李子沐包括她的父亲李杏雨恨得咬牙切齿起来!由此可见,辜郑既然想到这个份上,既然对李子沐恨到这个程度,李子沐在辜家能不遭罪吗?辜家还可有李子沐的容身之地吗?
这天,郑凤花一人在家,又在边胡思乱想边精心算计着。她在想李子沐与志军还是有感情的,虽说李子沐生了个女孩,志军也不开心,有点慵懒无言,但还不至于对李子沐有什么过于明显的不好,所以单靠自己对子沐的逼迫与冷暴力的加害,还不足以让子沐离开辜家,离开志军,要达到目的,就必须在志军身上做文章,让李子沐对辜志军彻底失望,丢掉最后的幻想。这文章能做成功吗?应该能。因为辜志军对她郑凤花还是很畏惧和顾忌的,毕竟他要考虑对他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情,考虑到辜家这偌大的一份财产的,而这正是她郑凤花大可利用的呵!郑凤花这么地一想,不由“嘿嘿”冷笑两声,说鬼话似的自语道:
“孙猴儿再多大本事,又怎能跳得出如来的手掌心啊!”
那么,该在辜志军身上做那些文章呢?郑凤花左想右想,忽然想出了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可想出的阴险龌龊之招。
从郑凤花的角度看,是没有哪个猫儿不吃腥,没有哪个男人不好色的。当初,孔斯聪的儿子孔之登那么傲慢,虽到轻工局任副局长只几个月时间,却还不是被她的温柔手段给征服了?还不是乖乖地将她的老公给提到了辖下公司物资科科长的位置?此时,郑凤花想起孔之登,便想起了那个夏日之晚,想起那……其实,她不愿想这些,但又常常想到这些,想到这些她便想到女儿;想到女儿,她便又想到这些。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秘密。孔之登后来因他父亲受了牵连,据说到了乡下一个供销社工作,再后来供销社撤了,又据说他下了岗,便再没了他的下文,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郑凤花也不想知道。她甚至一直不知道子沐的父亲李杏雨竟是令孔斯聪之案告破的功臣之一。要是她早就知道,她会作何想?要是她现在知道,她又会作何想?自然是谁也不清楚!只是她这会想到孔之登,又联想到已长大成人的女儿,竟突然心里一亮,而冒出了一个令她自己都颇为之一震的念头:何不“狸猫换太子”,休掉李子沐,让志军与他“妹妹”结合?这并非不可以的,那次在志军洞房狮吼,女儿不是也已知道“情况”了吗?况且自那以后,她对志军粘得很呢!儿大女大,看来女儿早已动了心思呢!否则,她又怎么会对子沐那个地恨,对志军那个地特别地疼呢?如果他们能最终结合在一起,那多好啊!辜家这诺大的财产也就真的贴身贴己而且特可能贴姓着郑啦!过去女儿小,自己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似乎也不太好说,更因为那会儿决没料到公司这多资产在改制中竟轻轻易易地姓了辜,转手之间一下子就让辜家富得流了油。这财发得太容易,也太诱人了啊!现在女儿大了,辜家又这多财富,志军的身世也已无秘密可言,李子沐呢,恰偏身在福中不惜福,硬与辜家过不去而生了个女孩,岂不是天赐良机?何不叫女儿也对辜志军施一下温柔手段?郑凤花想到这里,差一点高兴得要笑出声来。
不过,郑凤花又一想,如果志军压根儿就看不上他的这个“妹妹”呢?自己的这个女儿实在是长得太对不起观众了,竟是个五短身材,又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志军能看上吗?不行,肯定看不上的!他是可以找出多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名正言顺地加以拒绝的。再说老辜对个中内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也不会同意这么做的。何况,这事在不明就里的亲戚朋友中张扬开来,就真的做不了人了,辜家也会名誉扫地的。这么地一想,郑凤花刚才的高兴劲即烟消云散,随蔫蔫的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郑凤花是不会死心,不会善罢甘休的。凡跟郑凤花交道过的人,没有谁不知道她的为人与手段的,都道她阴毒,作秀,既要做婊子,又要树牌坊,是条地鞭蛇(本地蝮蛇),更是名副其实的凤仙花。事实上,郑凤花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此时,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从三方面去做辜志军的文章,去达到让李子沐离开辜志军的目的。第一,在女儿与辜志军的结合与否上,她只可暗示,决不明言,也决不与辜进贤说,似作壁上观,任其自然。成,更好,她仍装聋作哑,尚可一推二三里;不成,也不尴尬,不至于骑虎难下。第二,利用辜志军贪玩图乐的特性,暗示、怂恿他去采花问柳,且使有成效。如其在部队升了职,采艳也已基本成功,那他与李子沐分手便也就水到渠成。第三,不动声色暗示志军以考虑子沐婆媳关系难处和考虑可能会转业得在大城市工作等为由,找其岳父为其在相关城市购房,再让辜进贤预先找人确保其在本地能有个好工作,同时以丰厚的家产许之,从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令辜志军最终回乡,且不得不与李子沐分手。这样,李杏雨父女所面对的将是人财两失,哭都找不到地方。郑凤花的这三招,可谓是招招阴毒之极,真正叫杀人不见血,害人于无形啊!
想出了这三个阴招,郑凤花终于舒舒地吐了一口长气。她又笑了。这是笑里藏奸,是阴笑,也是淫笑。她将后两招跟辜进贤讲了,并告诉辜进贤一切都要进行得毫无破绽,一切都似乎是他辜志军的事,都似乎与他们无干,反过来他们可倒打一耙,风凉话也只能落得他们说。她要叫李家人如吃了蒙汗药,如哑巴吃黄连,或者说也如睁着眼睛吃了耗子药,痛悔得绿了肠子,却又无可奈何。辜进贤一听,同样地笑了。这是妇唱夫随的笑,更是狼狈为奸的笑。郑辜二人都是城隍娘娘害喜病——怀了鬼胎的;都是阎王爷摇扇子——两面阴啊!
就在郑凤花想着她的阴招并与丈夫密谋的时候,李杏雨又在想什么呢?李杏雨自然不会想到郑氏在算计他父女,他是一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人,这个时候,他的所想——那便是“怎一个愁字了得”?
作者简介
杏园挂鞭人李长贯,昵称杏园秋雨。职业与兴趣使然,为全国农村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员,江苏省写作协会会员。昔教余喜涂鸦,著有长篇小说《杏雨烛泪》,亦常有短文小诗散见于报端杂志;今赋闲书斋,借微信平台,于“杏园乡轩听秋雨”,聊天说地,结远朋近友,快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