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孟秋

文：辛增

　　阳历牌上，显目地告诉我，今天“立秋＂。在我们长白山区，一年四季，每个季节三个月，到换季之时，人们的体感是十分灵敏的。立秋，标志着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燠热，那是季夏的昨天。今天，不仅是心里的秋天来了，早晨一打开窗，一缕清风溜进了屋里，顿觉神清气爽，秋的情味即渗进胸膛振荡。再看那天，蓝了，云薄了也白了。看道上行人的装束，已把短服脱去，换上了长衣。季节的更替，是我们祖先在长期的生产劳动实践中根据大自然的变化验证出来的，是十分科学严密的，不是人为能左右得了的。

　　老辈人说：“立秋这天，树叶便翻了个过。＂真的吗？便印在我童年的心里，不过没验证过。我又问老年人，他们说，是在立秋的那一时辰，我便信了，这就是“一叶知秋＂吧。《红楼梦》里有一句“老健春寒秋后热。”是说上了年纪的人身体再健壮也不会长久的，像春寒秋后热那样短。大自然的规律也是如此，人说“倒春寒＂冷的蝎虎，还说秋后有一只“老虎＂，不过它再怎么“寒＂再怎么“热＂，凶得发威，也只有那么几天的蹦跶头，“春＂和“秋＂是不可抗拒的迈进人间。到季节了，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天地。

　　有一句成语，“春华秋实＂，岂不知，秋天的花开的更艳更美更香。秋天除了“实＂，那“花＂的标志更令人爱。蓝英英的山菊花开的铺天盖地漫山遍野，像海洋的波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把清香送给人间。还有那夜来香花，我们叫山芝麻花，开的金黄浓香。白天吸足了太阳的光辉，夜深人静星星满天之时，敢和灿烂的星光媲美，为秋天的黑夜闪耀着美丽和生机。夜来香花，它不择山岭、河岸、路旁，黑夜站在山岗上，看它把我的泥草屋打扮如花房。它招蜂引蝶，秋喧哗了起来，热闹了起来，豆大的山雀也落在上面欣赏。那爬满篱笆墙的牵牛花，我们叫喇叭花也已打包，准备届时开放。漫山的野果藏在浓密的绿叶丛中，扬起稚气的笑脸，和人们捉迷藏。故乡人春种夏锄的五谷，长出数条水根，吸收着黑土地上的水分和营养，迊着阳光强壮着身体，使籽粒更加饱满，不负人们的辛劳，回馈给故乡人的是生命的源泉。

　　立秋以后就挂锄了，故乡人指望苍天恩赐时宜的雨水和阳光，使庄稼成熟。这时故乡人可以喘口气歇一歇了，但闲不住的人们，在忙着为秋收做着准备。妈妈趁着云豆、黄瓜、茄子还很嫩的时候，摘下来腌制，准备冬天吃的咸菜。爹把晒关东烟的大架子打在太阳底下，准备白露烟上架。我哥又编了一个大背筐，处暑过后上山搞小秋收。我在忙着编织大渔捂子，抓住鱼儿七上八下的生活习性，在哈尼河里拣起大渔亮子捉鱼。妹妹也有活干，和同伴们正忙着用纱布系着网兜，套秋天光临的红蜻蜓和紫色的大马莲蝴蝶。不光我们家，故乡的每一家都在这样的忙着。在这孟秋的时节，勤劳的故乡人，最忙着的是平整场院，堆放从田野里收获回来的粮食。

　　清秋的美丽是鸟儿在天上互相追逐歌唱着的，是蜜蜂抓住这最后的旺盛花期，忙忙的采花蜜酿出来的，是故乡人用勤劳的双手打扮起来的。闷热一夏天的虫儿敞开了嗓子，舒展开喉咙，高唱着秋天的歌儿“叽叽叽——＂“嘟嘟嘟——＂“喽喽喽——＂，它们是山野合唱队，指挥的是蛐蛐，领唱的是绿蝈蝈。

　　这就是我童年故乡的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