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陕西分社·散文专刊ll总第46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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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李建宇、不忘初心、豆逗。(排名不分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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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语】文中的公公细腻、乐观、坚强,像一位慈爱的“老母亲”。公公也是爸。作者懂得爱与被爱,能为公公而作文,这一事件本身就充满孝心,值得天下儿媳学习。(不忘初心)

难忘的一天
文/李建宇(陕西)

2018年7月28号是我人生中难忘的一天。

早晨下着小雨,我和女儿一块儿回家探望病中的公公。进门看见公公蜷缩在沙发上,他看见我们回来很高兴,让婆婆把家里买的好吃好喝的露露、酸奶、西瓜、桃子等都拿了出来让我们吃喝。我顺手拿根香蕉递给他,他把香蕉放在茶几上,示意着让我扶他坐起来。

我扶他坐起来时候看见他头上开颅手术留下的疤痕,看见手背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扶着的胳膊瘦得皮包骨头,我的心中不由得隐隐作痛。老人看着我,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对我说:“爸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的病已经到后期了,剩下时间不多了,你们抓紧时间把我往老家送,趁我现在还硬朗,车也好找。等不行了,车恐怕都不好找,费用也会特别大。这次你们回去找阴阳先生看看,顺便把墓地选好,让工匠提前把墓箍好,回去把棺材看着订下,走的时候穿的衣服买好放我身边,看我不行了早早穿上。后事不要铺张浪费,简单操办就行。今年开学爸给你带不了孩子了,你要辛苦一下,把孩子管好。”

当我听完他的一席话后,心如刀绞,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我泣不成声地说:“爸,我们明天就去唐都医院看看,我请假陪您去。”他坐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不去看了,去看了做各种检查、各种治疗,我身体吃不消了,现在又走不动了,还要让你们背。今年陪爸看病你们陆陆续续已经向单位多次请假,听娃娃说你们都超假了。你们这几天安心上班,把孩子管好,我让你妈伺候我就行了。这几天天气热就不要过来看我了。有啥事情我让你妈打电话叫你们。”听到老人的这些话,我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跟公公生活的点点滴滴。孩子上了幼儿园后,他一退休就从梅家坪过来一直帮我带着孩子,十年如一日,给孩子做饭辅导作业,替我充当起了妈妈的角色。让我们安心上班,为我的小家庭撑起了一片蓝天。

带孩子因为两代人观念、想法、认识不同,我们曾经产生过分歧,我还埋怨过公公婆婆。现在想想自己是多么地无知。带孩子那么辛苦,感谢的话一句没有说过,埋怨的话一大堆。不管我做的说的有多么不妥,他都没跟我一般见识,而是以父亲博大的胸怀包容着我。在他住院期间,我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孩子,去医院看他的次数也是寥寥无几,就这样他也不曾埋怨过我一次。在这风风雨雨十年里,都是他默默无闻帮助着我们的小家,引导着我们,影响着我们,让我们快速成长了起来。

想起孩子小的时候,我每天都忙于工作,很少关注他的身体,他的一切,只知道不停地给钱,给钱。亏欠的孝心用金钱来弥补。当他身体不适查出癌症的时候,我们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而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不停地开导安慰我们:“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任何人改变不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我都七十多了,已算是高寿了。人生自古谁无死?这个道理你们都懂。我希望看到你们生活快乐,坚强勇敢地面对困难。你们快乐了,我也快乐,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快地恢复健康。”

“快吃鸡肉,你妈妈炖好了,早点吃完,早点走,小心雨下大了。这两天路上公交车特别少,修路车都绕着走了。”老人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让他跟我们一起吃,他说他吃过了。

吃完饭我带孩子走,他让婆婆又把家中的水果打包让我带走。我看见孩子舍不得离开爷爷奶奶,决定留下孩子。没想到老公公硬用手拽住沙发站了起来,搂住孩子说:“乖,听爷爷话,跟你妈妈回去。我这里开不成空调,这几天高温,天热怕你中暑;晚上爷爷咳嗽,吵得你睡不好。你跟你妈妈走,爷爷放心。你在爷爷这里,我明天送不了你。爷爷走不成路了,公路边修地铁呢,车多人多,你自己走爷爷不放心。”

不管公公怎么给孩子做工作,孩子就是不想走,一直搂住老人不松手。公公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把孩子抱得更紧了,哽咽着说;“乖,以后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爷爷奶奶以后带不成你了。上了初中要好好学习。你爸妈上夜班,你把门锁好,在家好好写作业。早上把闹钟定好,起床刷牙洗脸,下去买点早点吃。过马路一定要看红绿灯,注意安全。爷爷看病治疗三年,就是为了多陪陪你。爷爷什么都舍得下,唯独舍不下你呀!”

女儿听后失声痛哭,再次紧紧地抱住爷爷。

老人生病的三年时间里,二十几次的放化疗、做手术,都没有因为疼痛流过一滴泪水,而今天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女,老泪纵横,这就是难舍的亲情。

我希望我的女儿在长大之后,要懂得、记住爷爷给她的这份沉甸甸的爱。

今天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好的顿悟,公公也是爸。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里,我要像女儿一样好好孝敬他,满足公公的一切心愿,让他开心走过余生的每一天,希望公公坚强快乐地生活,创造生命的奇迹。

我和女儿在等公交车时,天下起了小雨。我和女儿在雨中哽咽着,眼里的雨珠子也是不断线。难道老天也是懂得人心、人情,知道我们的难分难舍?小雨中这一天,是我一生最心酸最难忘的一天。

【作者简介】李建宇,西安铁路集团公司新丰镇机务段职工。如诗经里淳朴的女子,尽读华章使灵魂丰盈,喜欢用手中纤纤素笔描摹生活中的亮点,捕捉文字附着在生命中的灵性,任凭一份执着沦陷在时光里,在文学的空间里自由翱翔,有零星作品散见于诸报端及网媒。

【推荐语】据说洋葱是没有心的,一层层剥时还会让人流泪;而作者显然是一位生活中的有心人。在她的笔下,一颗几乎被遗忘的洋葱,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作者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语。一切景语皆情语也!(山雨歇)

洋葱带给我的点滴

文/不忘初心(陕西)

(一)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插葱葱成景

有心插花花不成,无心插葱葱成景。

买了鲜花,配了精致的花瓶,每日观赏、浇水、晒太阳,像宝贝似的闻一闻香味,摸一摸它的秀色,有时还会给她听听音乐。可是不管我怎么宠爱她,没过几天她还是不打招呼地消逝了鲜美,接着枝叶枯黄。只留下一个透明透亮的玻璃瓶。我不由得增添了几分感慨,也有几分失落。

空落落的瓶子仿佛我偶尔空落落的心里,就那样独自安放在电视柜上。

恰巧有一天,厨房里的一颗紫皮洋葱被我遗落在角落好久好久,而且有些发芽,扔了怪可惜的,于是我随手把它放在了玻璃瓶上,然后在玻璃瓶里倒满水,接着放了一个铁钉子,最后放回到原处。

没有过多的观赏,没有抚摸,没有注视,没有阳光,没有音乐,更没有青睐。没过几天,洋葱头的牙儿变成了小小的绿叶。绿叶越长越高,越发越旺,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拼命地生长。尽管,我连她的紫皮都没有剥,但她根本不怕任何的束缚,自由自在,顽强地冲破层层叠叠的皮衣,不断地舒展着她圆鼓鼓的身材,渐渐地身体由坚硬变得柔软。我想她会生长地很久很久,直到包皮化为最后一张虚软的薄皮吧!

又过了几天,她的根须不断地浓密起来,而且越长越长。透过明亮的玻璃,又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看着她几天的变化,看着她带给我的惊喜,看着她顽强又简单的生命力,我不由得惊叹“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物如此,人亦如此,有时候明明很用心的对待却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尽其所能,放好她应有的位置吧!

(二)震撼与感动

还是那棵差点被我遗弃的洋葱,却在不经意中带给我原始的、自然而然的生命力之美,带给我几许感动。她陪我从新冠状病毒隔离的日子开始,直绿到疫情结束后解除禁足的日子。她一直努力地生长,直到生命化为一张葱皮……

虽没有那些名贵的花草树木和被日日打理的盆景花卉吸引眼球,但我独爱她的淳朴自然,我爱她带给我自然而然的青春与活力。是她,激起了我对自然生命力的喜爱与震撼。她带给我的不仅是视觉上的眼前一绿,更是心灵的震撼与感动,我是多么希望它能永远常青,伴我左右,给予我阳光般的活力与热情。

我清楚地知道,她越是努力地赶趟似的猛长,越会过早地结束生命那端衰退与死亡。这让我想到了一段美好的恋情,往往升温越快消退越早,轰轰烈烈地退后还不如平平淡淡地真实存在。

是的,总有一天她会离开我,总有一天她会蜕成一张薄薄的、柔软的洋葱皮,那将是她生命的终结。但我依然珍惜它每一天的存在。

就这样,她在阳台又搁置了大半个月,我似乎对它的样子产生了喜新厌旧的感觉。不再是日日看,一有闲心就看。不,不是喜新厌旧,是害怕面对她的转瞬即逝。说到生与死总是一种沉重的话题,但又是自然界无法逃避与逃脱的,不得不面对的人生话题。

终于有一天,我看见她不再枝枝挺立,叶子也由青绿变成了黑绿。她像一位弯腰驼背,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腰身侧弯着。她的坚硬而又圆嘟嘟的脸蛋儿,开始一层一层地蜕皮,皮肤开始松弛与皲裂。脸上布满了千万条打满褶皱的纹子,像老年人突高的血管。这让我想起了妈妈那双饱经风霜而又布满裂痕的手。我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敢去摸,不忍去看。我知道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她的气色也没有以前光鲜亮丽了,甚至开始暗淡起来。

又过了几天她的身子低的更低了,枝枝扎向地心一根根深深的葱须。不,那一根根葱须不正是她生命的延续吗?不正像她一个个鲜活的孩子吗?此时此刻,我的眼睛湿润了,我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爱涌向心头,洋葱叶以一股强烈的爱包围着她的孩子们。

她拼了命也要将生命里最后的爱留给陪伴孩子们的日子里。

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语:亲爱的孩子们,虽然我不能护你们一世周全,但我的心永远与你们同在。我的爱永远庇佑着你们!不要悲伤不要忧虑,没有我的日子,你们依然要坚韧,精彩地绽放。

作者简介】不忘初心,女,陕西人,文学爱好者。喜欢自由随性的生活;喜欢在静谧的大自然中听春天的风,观夏天的云,赏秋天的叶,踏冬天的雪;喜欢在真善美的世界里以文字喂养心灵。

【推荐语】文章不仅寄托作者对婆婆的怀念,亦是对童年生活的追忆。对外婆的记忆虽模糊,但笔下的童年趣事却清晰,怀念之情自然不言而喻。一份简单一份快乐,勾起了读者童年的许多回忆,一件件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在农村那种物质缺乏的年代里, 就着小葱吃软糜子窝窝、摘甜杏、捣甜杏、采蘑菇、捞冰块,尤其铜勺里那口清油炒鸡蛋更是记忆中最美的大餐,现在闭上眼睛都可以感受到那沁人心脾,馋人口水的香。(不忘初心)

我的外婆
文/豆逗(陕西)

我们把外婆叫婆婆,温软的叫法。回忆中,一个慈祥的老婆婆形象在我面前慢慢清晰起来;婆婆离开我已经有十多年之久,她的面容在我心里又仿佛模糊起来,依稀在遥远的时光里。婆婆待我之好,永远地留在我的情感记忆中,那么温软暖柔。

儿时,我是跟婆婆一起长大的。春天草长莺飞,我和婆婆就着小葱吃完软靡子馍馍后跟着外爷去种地。夏天没有到来之际,我们去摘甜杏;吃完了杏,用石子把杏核捣开吃甜杏仁。夏日小雨后,在山间谷子地里,我们一起采蘑菇。秋天我们把野西米收割了,在锅里炒。冬天,我们担水时把冰块一起担上来倒进水瓮里捞冰吃。那些最初的乡野生活,给了我对于生命的最初幻想,那么诗意。

小时候不爱吃饭,妈妈把我送到婆婆家养着,正月里去,腊月里回。去了,外婆从家里的大锅盖里取出来点东西,用手攥着,然后让把帮嘴张开,一把给我喂进嘴里,又焦又脆,真好吃。我问婆婆是啥,婆婆说:“好吃的,吃完就爱吃饭了。”果然,在婆婆家吃饭多起来了。婆婆把玉米仁仁饭放在酒钟钟里,然后让我坐在磨盘上吃。普普通通的饭菜在外婆的调配下,突然之间就变得好吃了。那个神秘的又焦又脆的东西是什么呢?我颇是疑惑,又吃了几回,外婆看我不反对吃这个,于是告诉我,是炸“拉蛄”。拉蛄这么好吃?于是开始找,在地里就瞅那个翻起一小道土堆的,晚上专门拉开电灯等待拉蛄光临,然后逮。偶尔逮着,婆婆就在黄铜勺里倒点油把拉蛄一炸就吃了,真是香。

下过雨,蘑菇就出来了,彩虹挂在树梢,山涧里的水汩汩响着,谷子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我满山跑,在谷子地寻找蘑菇。“这,这,这有一个!”我大喊着,一个白森森的蘑菇长在谷子根旁边,仿佛紧紧盯着阳光,发出耀眼的晶莹的光芒。婆婆微笑着:“这个好,没有毒,摘了吧。”开心地采了几个蘑菇,婆婆带我回家后,在铜勺里倒进去一窟窟绿个油油的清油,把地里刚拔回来的嫩个嗖嗖的小蒜切碎往油里一炸。小蒜焦黄焦黄的了,再把蘑菇一放,“滋啦”一下,香味扑鼻而来;再翻炒,香味更浓,熟了!把铜勺从灶火里拿出来,就可以就着铜勺吃蘑菇了,真香!这个铜勺里,也炒鸡蛋,刚从鸡窝里收回来的鸡蛋;这个铜勺也炒西米,毕毕剥剥,炸得满灶火都是……

婆婆离开这个世界十多年,但是婆婆却给我这个世界最大的耐心和一个大人对小孩最深的爱。

【作者简介】豆逗,喜于文字的密林里漫步。春天的花,夏天的树,秋天的叶,冬天的雪,小品四时之景,小悟自然之理;璀璨星空下,茫茫四野中,察流星悄滑,思“宇泰定着,发乎天光”。文字的密林里,期访高友学道,希携小友同行,与文字邂逅于松风溪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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