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文脉·园林篇》24 南京愚园
南京老城南一带,自古便是达官显贵、文人世家建造园林的集中之地,仅明清两朝,就有园百余座。然而,这一带的园林多毁于战火,唯愚园屡废屡建。
愚园占地约50亩,东临鸣羊街、西倚花露岗,外园以愚湖为主体,自然山体临水傍依,春睡轩、秋水蒹葭之馆等建筑稀少舒朗,湖心亭画龙点睛,一派自然风光。内园春晖堂、清远堂、无隐精舍等,布局十分紧凑,通过回廊与南区相连。
愚园俗称“胡家花园”,建园者胡恩燮自言“乐山水而自晦于愚也”,故以愚为园名。自谦为愚者的胡恩燮,却是清末传奇人物。他曾作为清军将领与太平军作战,又入幕江宁织造、苏州织造府衙,后筹办徐州煤铁矿务。虽然政绩炳然,但他被写入《清史稿》却不是以官员身份,而是因为“忠孝大德”的美名。愚园,正是胡恩燮为奉养母亲所建。
据记载,太平军攻占南京时,胡恩燮冒着纷飞大雪,在水西门外芦苇深处挖了一个地窖,先将母亲藏于其中,再趁夜背她逃出城外,使母亲幸免于难。“雪窖救母”的故事传为佳话。
后来,胡恩燮在苏州任知府,年迈母亲则独居南京。他放心不下,毅然辞官返乡,为侍奉母亲,买地筑园。胡恩燮巧加设计,使得愚园的建筑在采光、通风、防潮、御寒等方面都极为考究,母亲居住的铭泽堂,屋顶铺设隔热砖,房檐架有镂空横披,卧室装有长窗,地面用青砖架空铺就,既实用又美观。
愚园胜景,还在假山。胡恩燮在苏州为官多年,对苏州狮子林极为喜爱。他仿效狮子林建了一座假山,“绕石、穿石、攀石、登石,人则如鼠、如蟹、如猿”,“金陵狮子林”由此得名。
清末民初,愚园成为名宿往来、风云际会之地。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等晚清洋务派重臣都是这里的座上客。孙中山卸任临时大总统时,也选在愚园与各界名流深情话别,合影留念。
以愚者自居的胡恩燮,其实却是一位事母至孝的贤者、实业报国的智者。他如愿终老于愚园,也给世人留下了一座内涵丰富的园林。今人流连愚园,于山水意趣之外,能否领悟那一份“大智若愚”的境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