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火雄| 天鹅之舞
周火雄| 天鹅之舞
——龙感湖农场观鸟记
终于听到了洋湖的波浪和灵异的鸟语。
大片大片的稻田。稍远些的，是白茫茫的湖水、树林、湖岸以及略显昏暗的天穹。
脚步。脚步。一群看天鹅的人走在田埂。我忽然内心不宁，以至急切地煎熬起来。天鹅究竟在哪里？一场风雨就要来了，这鬼天气，异常灵敏的天鹅会不会闻风雨而提前飞走？我的病腿隐隐疼痛起来，汗水湿漉了内衣……
天鹅！不知谁喊起来。
奔忙的人们躁动了。人们似乎想让路，但是，天空出现了叫声。咿呀呀，这是什么声音啊，这样尖锐，这样动听，它果断地穿透昏暗的天幕，迅疾地划过了雷池的天空，飞向辽远。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心飞快蹦跳，差不多已经到了嗓子眼。昏黄的天幕上，由东向西，一对天鹅一前一后嘹嘹展开翅膀，优雅前行。它那么美丽，那么洁白。走过我们头顶的时候，它发出了自己得意的声息，啊——喝，啊——喝，嚯，这就是天鹅。这竟然是天鹅。
洋湖近了，近在面前。一群天鹅正在稻田觅食。这是一片收割过的稻田，稻茬还密密竖在水中，由于收割的粗放，一些稻穗零星挂在茬上，引得天鹅前来觅食。见到生人，有些警醒，豁喇喇，一只天鹅飞起来，紧跟着，许多天鹅飞起来。昏暗的天空全是白色的翅影。
通往湖边的路坑坑洼洼。路边的野草已经枯萎。野草上零星挂着鸟的羽毛。空气中飘散湖水的味道。湖田长满野草，芭茅、芦苇、狗尾草、蒲公英、麦草……田边的沟渠正在放水，水流声有些暗哑。龙感湖农场宣传部长李言水告诫大家就此止步：再往前行天鹅就飞远了，飞远了今天就不再来了！
冬日的洋湖空旷、萧瑟。野草枯萎，田埂清瘦。朔风呼呼刮过，贸然地，感到了寒冷。一段历史浮起在心之原野。它灰白而显厚重，带着战争的苍凉凄清和兵器的铁锈味。昏暗的日光下，江水滔滔，泛泛而流。天长日久，形成宽阔的老江。老江不断在江水中溃坝和修复。于是，堤坝弯弯曲曲，坎坎坷坷……时光一晃到了明代，江河越发沉积，泥沙堆起，江中渐渐拱起硕大的沙洲。沙洲长达三百余里，形似扁担。这里芦苇丛生，鸟兽出没。三国时，周瑜在柴桑练兵，这位将军行事诡秘，在芦苇中开辟了一条道路……
时光一晃又是新的一页，后来，明太祖朱元璋和陈友谅大战鄱阳湖，大将康茂才在这条路上筑起一道长堤，抵御江水，并在洲的上游把老江口堵住。从此，江水沿着洲南的扬子江顺流而下，洲北，便成为大湖。朱元璋任命康茂才、常遇春、汤和在龙湖、感湖周边屯军开荒种粮。通过对龙湖及周边地区多次巡视和考察，认为龙湖是设立营寨训练水兵的理想地方。一天，朱元璋的部下来到洋湖。看到这片硕大的水域，兴奋不已，立即向朱元璋报告。部下说，这片水域比海还大。朱元璋说，比海大就是洋，那就叫洋湖……
共和国成立后的一段日子，一群被称为农场人的本土英雄在这里围垦。稻谷，金黄的稻谷铺满田野；高粱，火红的高粱覆盖了旱地。但是，鸟们来了，各种鸟类：天鹅、灰雀、大白鹭、水雉、须浮鸥成群飞来，与当地人争食。为了驱鸟，有人想到了火铳，想到了锣鼓，想到了在铁桶里燃放鞭炮。
这片天空充满危险的陷阱，充满惊魂的噪音。除了远离还能怎样？就这样，鸟儿们渐渐稀少。
爱鸟护鸟、环保意识的增强是近几年的事情。农人宁愿自己少收获一些，也绝不喷洒剧毒农药，绝不驱赶鸟类，更不会去设置机关捕捉。
同生共处，那是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
雾霭已经散尽。天穹与龙感湖构筑了最美的天际，一两线红光在远处点缀，鲜艳，明亮。
群鸟乱叫。啊不是叫，是天鹅的吵嚷。看样子，它们喜欢聚集娱乐。你看，它们有时优雅，有时狂野，有时调皮，有时喋喋不休，但是，在闹与乱之间，没有丝毫逾越文雅的底线。
水塘里，天鹅成群追逐。它们时而在水里打闹、嬉戏、追逐。一支灰色天鹅箭一样扎下水去，水面留下朦胧的一线波纹，终于看到，它的嘴里叼着的一尾杂鱼。正在欲吞未吞之间。它的同伴可不依，围拢来，拉扯不休，到口的鱼儿被拽去半截尾巴才作罢。嘎嘎——它吞下了鱼儿，终于畅快地叫了一声，轻松了……
一只天鹅张开翅膀舞蹈，哒哒哒，哒哒哒，它踩着无形的鼓点，优雅地旋转，头颅绅士一般一点一点，白色的翅膀舞成一团花。哒哒哒，它的伴侣受了它的情绪的感染，也扇起翅膀，旋转开来。唯美，般配，和谐，多么美好的一对。许多的天鹅伴侣加入了舞蹈的队伍。
哒哒哒，哒哒哒……
我的耳畔有华尔兹悠扬响起。花香飘过洋湖，我听到了春天的召唤。
嘈杂、热闹的下午正在前行。
吃饱了，喝足了，鸟们开始了游戏。它们结成队伍，一忽儿往东游过去，一忽儿又往西游过去。洋湖水面上，划水声，拍翅声混合在一起，既嘈杂又热闹。
到龙感湖看鸟去。到洋湖看鸟去。湖边集聚了好些拍摄大鸟的爱好者。长枪短炮，五光十色。设备落伍的急得挠腮。有聪明的租了小船，船帮上插上芦苇、树枝，一点点向湖心靠近，就近拍摄。哦耶，那是有眼热作品的得瑟；装备精良的，站在岸边，就能清晰抓拍到天鹅捕鱼的镜头，清晰，真切。OK!拖长了腔调，他们愉悦地满嘴跑舌头。我们属于没有相机的一族，只能“哦，偶的天呀”地按住额头，一脸苦相，沿湖乱走。
太阳依旧昏暗。洋湖已然闹哄哄的。
看鸟的脚步越来越密集。
一只洁白的天鹅张开翅膀奔跑，终于，它画着圈舞蹈起来。它的伴侣愉悦地叫了一声，绕着它的爱侣旋转，旋转。舞姿何其美妙！更多的天鹅加入了舞蹈的队伍。优美的步履，优雅的旋转，构成天鹅之舞的华彩。啊，这是最壮美的画面，此景只配盛世有，今天，我在洋湖看到了；这是精美绝伦的色彩，人生欣逢，何其幸福；这是人与自然和谐的写照，我为多少人勾勒的美景真正降临人间感到自豪。
稻田里，水面上，天鹅们一双双，一对对紧紧相随，翩翩起舞。
舞步杂乱。湖水沸腾。
我忽然心潮涌动。那支不朽的旋律正袅袅升起。淡蓝的天幕下，一排美丽的天鹅翩翩而起……一滴水珠挂在眼帘，那是泪滴吗？
洋湖，啊，洋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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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火雄 湖北黄梅人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会会员，黄梅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青年文学》《散文》《长江文艺》《长江丛刊》《湖南文学》《散文百家》《雨花》《散文选刊》《散文世界》《大时代文学》《莽原》《飞天》《人民日报》《草原》《大江文艺》《散文天地》《岁月》《中国青年报》《农民日报》《湖北日报》等100余家报刊，作品入选《语文教学与研究》(学生版)《中学生魅力阅读高中版。秋实卷》《延安文学200期散文精选》《视野》《2009年中国精短美文精选》《散文百家十年精选》等文集;著有散文集《皂荚青，皂荚黄》《外婆家的桥头湾》《你是一颗明星》《多彩的人生》《水墨东山》《徜徉在故乡山水间--周火雄散文自选集》，与人合作长篇纪实小说《大地赤子》共七部。作品二次获"楚天文艺奖"一等奖，一次二等奖，获得2011年中国散文学会论坛大赛一等奖等。
执行主 编：魏鲜红
主 编：曹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