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伟丨满眼金黄满眼泪(散文)
我的家乡是在叶县东部一个盛产烟叶的小乡村。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麦收之后,田地里满眼大片绿色的烟叶,看上去颇为壮观。
烟叶是乡亲们的命根子,当时种地,粮食不高产,一亩地最多能打四五袋麦子,而经济作物——烟叶,很受乡亲们的欢迎,八十年代,一亩地,能卖几百元钱。后来,到了九十年代,一亩地,能挣千把元钱,村上有靠种烟叶致富的。为了多挣钱, 有点还包地种,后来致富早的,就买入了万元户行列,家里率先盖起平房,有的还买上了拖拉机。
可是,种烟叶也是件很辛苦、费力的庄稼活儿。为了挣钱,刚过完年,就要培育烟苗。阳春三月,挑水栽烟,此后,锄地、施肥、打烟杈儿……要想种好烟,挣大钱,工序一样也不能少。我这里说种烟聊聊几句话,可是农民却要在地里付出很多汗水劳力才能有结果。
六月里,夏日炎炎,知了声声,就要炕烟叶。炕烟前,先打烟叶,一般早上打,早上比较凉爽,如果下午打烟,热不说,烟叶上的烟油加上汗水,一不小心,流到眼里,非常苦涩,不过下午打烟容易识别烟叶。等打回烟后,还要系烟叶,就是用绳子把烟叶系到一个竹棍上,然后装炕。炕烟时,专门有一个人负责,几个小时一添煤加热,晚上睡觉还要睡在烟炕棚下,方便晚上添火,还要不时地去拱几十度的烟炕里探看温度适宜否。就这样,约摸四五天后,可以出炕了,但要四五个人爬到烟炕里,手递手把里面炕好的烟叶递出来。金黄金黄的烟叶摆在路上,路过的乡亲们会品头论足,如果烟叶炕的好,会赞叹不已,说谁谁家种的烟真好,嘴里会琢磨着能卖多少钱来……
就这样,打烟,炕烟,持续大约一个多月。在乡政府烟站收烟前,还要检烟,就是分个三五等级,如中桔一烟、中桔二烟、上桔一烟、上桔二烟、下桔一烟、下桔二烟……虽说检烟这活儿轻了许多,但也不好干,一坐下来就是半天,屁股蹲的疼不说,还要忍受烟气的刺激,我母亲长年累月地干这活儿,经常熬眼,至今眼睛都不好,只要闻到抽烟的烟味,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流泪。
到乡烟站开始收烟时,乡亲们最欢喜,因为几个月操劳的烟叶,终于可以换成钱了。但卖烟之路,也是一条受煎熬之路。早上,要一大早起床排队卖烟,一次我和母亲,早上六点起床,就拉着架子车去卖烟,可是还有比我们早到的。即使这样,等我们卖完烟,回到家,一看表,已是上午九点多了。卖烟,也不是好卖的,不认识人,收烟人员总爱压级,压一级就要少卖很多钱,有的干脆当时不卖,等过两天再卖。有些烟农,为了卖个好价钱,往往托有头有脸的人帮忙卖,这些美其名曰有头有脸的人,或是泼皮、光棍,或是和乡政府官员认识,等等。你请他给你卖烟,当然还要给他们好处,尽管这样,他们这群人仍很吃香。有时候,老实巴交的烟农,听说其他乡政府收烟给的级高,还远跑几十里路去他乡卖。
而母亲老实,不善找人托关系,所以我家卖烟,只有凭烟好,才能卖出好价钱。一次上午卖烟,下午三四点才回来,且有一包烟,给的价太低,想着太亏,那包烟就没有卖出去。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因为在排队卖时,有头有脸装横的,经常插队,老实的烟民,只能忍气吞声。还有一次去卖烟,母亲拉着架子车,我在后面跟着,快到烟站门口时,由于我心不在焉,竟然被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偷了几把烟,母亲很心疼,骂了我一顿,还说,几把烟,就是几十块钱。
当然,并非当时卖烟,就能当时取得现款。拿不到现款,第二天还要来取钱。不过有时,遇上烟站烟款钱紧张,等个两三天时间那是常事。
种烟、系烟、卖烟,在我上学期间,从未间断过。后来,由于父亲在平顶山煤矿当矿工的缘故,再加上我毕业后也来到矿山,我们全家就定居到平顶山生活,就不再和烟叶打交道了。不过,时至今日,在街头上每每看到别人潇洒地吞云吐雾时,眼里也会噙着眼泪,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作者简介:
李江伟,80后,老家叶县,现供职于中国平煤神马集团天力公司。爱好读书学习,乐思乐想乐谈;曾发表若干散文、小小说、杂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