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散贴
从怀德大路往南直行而去,就是小城的高铁车站。我常在春夏秋三季的黄昏在这条路上散步,大致需要一个小时方可抵达目的地。然后再慢悠悠地回返。会发现沿途之内的诸多风景。比如在这段路的中间部位有一片葵花林,可以从春天的芽孢儿初绽看到秋天的籽实收割。路旁还有茂密的丛林,绿茵茵的草地,一团一团的野樱花,一树一树的桃与杏。以及在灌木丛里啄食的鸟雀,奔波不停地搬运草籽的蚂蚁。春天里万物吐翠,嗅着草木香气前行,身心怡恰。夏天树木遮阴,繁花盛开,诗意联翩,欢喜自在是最多的。而秋天时候,暮色清凉,日光隐退,风声里夹杂着叶子匝地的声响……此时的散步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行走,更像是一种殷实的获得。
冬天到来以后,不再走这条路线。冬天的黄昏总是很短,只是轻轻地一探头,转眼就是夜幕降临。这条路人迹稀少,变得不够安全,所以暂时放弃。一个人在家附近的园子里走弯弯绕绕的小径,总觉得不够恣意。小径两边是烟火人家,三十米外就是菜市场,不符我喜欢安静的性格。冬天踩着积雪在这里走,心里会生出很多的感慨。这些具体的本真的生活,我总是距离得颇远一些。我的心始终留着一块空地,我喜欢在那里栽种一棵棵梧桐,一片片花海,我心里偏重诗意葱茏,而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我是矛盾的。一方面享受烟火生活带来的舒适感,一边在内心的那块土地上辛苦耕耘。期待前者的充裕,也渴望后者的繁盛。更多时候,我冷眼看着这个人间,更看向自己的残缺和懦弱。我始终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在清贫的现实生活中努力维持着一种所谓的小资心态。失望的时候会变得很灰颓,似乎是命运待我薄了一些,这一切理应变得更好才是。
我喜欢冬天里大雪纷飞的时刻,但立冬过后,虽然天空时而阴郁,但并没有一场真正意义上的雪花飘落。早晨出门的时候,能够感觉到空气的沁凉,微风拂过后,有一丝丝的冷寒擦面而过,让人以为有雨或者雪。但凝神去看,地面上只是湿漉漉的一层,应该是昨夜的一场寒霜融化的缘故。没有雪的日子,期待着一场雪。但真的有雪落下来的时候,人们便开始期待春天的到来了。
只有真正的落雪了,冬天才是深刻的,而不是为了敷衍一个节气。我时常在早晨的草地里寻找冬天的痕迹,草木都枯黄了,草梗脆弱,轻轻一折就断了。一些叶子落在草地上,叶子也是枯黄色的,轻轻一碰就破碎了。冬天使一切都变得薄脆。一起薄了脆了的,还有人心。昨日见了面还热乎乎的,转身过来,仅存的那点情意却变得稀薄了。我常看人的心。发现一些隐秘,这令我吃惊。因此颠覆了我对一些情感的看法。
我想看到一个真正的冬天的降临。如此,我便可以在心中臆想下一个春天的模样。春天是接近一场雪的。一场一场的雪下着下着,就从寒冷下到了温润。最初的雪,是夹带着一场雨而来。而后,雪替代了所有的雨。此时的雪是纯净的,是酷白的,是甜润的。雪越下越深,越下越冷。此时的雪不再融化,太阳的手臂伸得再长,也无法赶走任何一粒雪。雪在人间站稳了脚跟的时候,到处都是喜庆的景象了。年关总是在最冷的时辰里到来。此后的雪,越下越暖,越下越薄。等到最后的一场雪落完,草地里的枯草就开始返青了。这时候,人心面的暖也在回流。令人感觉欢喜的春天,已经近在眼前了。
届时,我便可以再去重走那条南北之路,可以看到青草绿、樱花粉、杏花黄,蒲公英举着黄色的花伞,飞来飞去的春燕叫喳喳,人间又展开一幅新的画卷。想写诗的就去写诗,想画画的就去画画,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没有一个春天是重复的,没有一个冬天是漫长的。就在这周而复始的变迁之中,我们一天天老去。老去也是欢喜的。因为老去,已然是一种经历,一种成长,和一种盛放过后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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