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古体诗的“比、兴、赋” 曾凡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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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凡华
清人袁枚在其《随园诗话》中说了句大实话:“诗家两题,不过'写景、言情’四字。”张甬东先生的古体诗集《乡望》正是应了此说,通篇都在“写景、言情”,只是其“写景”并非“一过目而已望”;而其“言情”则“往来于心而不释”……
袁枚与张甬东同为江浙人,皆学成于杭州,游走四方以诗词为好,只是所处时代不一,经历不一;前者系乾隆四年进士,做了几年“尔曹州县吏”之后,自觉无趣,遂辞官出游,“足迹造东南山水佳处皆遍”,其著述颇丰;作为后之来者的张甬东,毕业于杭州大学之后,在职场拼搏多年,稍有积蓄即浪迹江湖,遍游祖国大好河山,并在行旅途次以诗记之,写景之外兼感怀世事、嗟叹人生,虽无袁枚之才,却有士子之风。其所作多为古体诗,“集腋成裘”之后托友人嘱我为序,因感其“诗意栖居”之生活态度,才勉力允诺。
在我的眼里,诗的天地是广阔的。从张甬东的诗创作来看,他也是读了很多诗书的,虽不是“破万卷”,也算是“穷老尽气”得了其“阃奥”的。因此,他“求诗于书中,得诗于书外”,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写万首诗”的躬行者,其《乡望集》的出版,即为明证。
《乡望集》共五辑:分别为《游记篇》《花草篇》《人物篇》《山水篇》《感悟篇》。这也应了孔子概括的“兴观群怨”四字,只是“言情者”居其一罢了(《感悟篇》)。其实,诗作者在《人物篇》与其他篇什里,也有不少“言情”之处,只是归类的纲目有别罢了。
顾名思义,《游记篇》里的诗多为旅游之记。他上天目、游普陀,日观雷峰塔,夜宿四明山;他春临淡溪,夏走温泉,秋访西宁,冬过松江……其中《西北山行》《四明山夜宿》《初春上红佛寺》等篇什,字句工丽、修辞得法,虽是走马观花的游记诗,却写得颇有蕴意,具古人之风。
《花草篇》吟花咏草,虽为前人写尽,却也有他自己的新发现,如《秋江芦花》,他就发现了“芦花”随步春天的喜悦之状,以“莫笑”作反衬,一改前人写秋江芦荻的愁绪,翻出了新意。
后汉郑众说过:“诗文诸举草木鸟兽以见意者,皆兴辞也。”其实,“兴”有两种:一是置于诗的开头,来引起所兴的事物,如《关睢》诗的“鸠”;二是引诸多草木鱼虫来显示用意的,如屈原的《离骚》。
陆机在《文赋》里说:“谢朝花之已披,启夕秀于未振”,意指对别人已写过的意境,须规避掉;应写人所未写——写未开之花,才鲜美;大凡写景咏物的诗,都须细心体察,凭着诗人敏锐的观察,才能写出自己独有的感受。看得出来,对于此论,张甬东是心领神会的,他也试图在自己诗的创作中,按照这一诗的原则,去努力实践。
《山水篇》这一辑,似可以与《游记篇》归于一类,因为其“游记”的多为“山水”,而“山水”也多被其“游记”。好在诗人有诗的灵性在握,于“山水”之外,找到一些“人性”的因子:“三潭月漫桃枊舞,春景易逝梦回驻。文人墨客数辈出,料胜西湖几近无”。张甬东在杭州求学,在文人咏叹无可计数的“三潭印月”风景地,找不到诗的突破口,惟有叹息,然而在叹息之余,却无意中跳出了一缕与众不同的诗的灵感,生发出一些人生的感悟,这大概就是“兴”之所致吧!
后汉的郑众还说:“兴者托事于物,则兴起也,取譬引类,启发己心。”这也是颇有见地之言。张甬东在他的《人物篇》及《感悟篇》里,颇爱用“兴”的手法,但主要用的是“赋”——赋可写景叙事,亦可述志抒情,即“敷陈其事而直言之也”。
毛泽东主席古诗词的修养是很深的,他认为杜甫的《北征》诗就是用“赋”的手法来写的,但里面也有“比兴”。借景丰富诗的意境、提炼诗的主题,通过凝练的语言去概括生动的哲理……前人关于诗歌写作的这些教诲,张甬东是铭记在心的,也是在他的《乡望集》诗中汲汲以求的。从总体上看,这部诗集里的大多数诗,都写得颇为简洁、含蓄,且短促有力,有一定的蕴涵。
在序的最后,我还是引用诗集的最后一首压轴诗《元宵节》来作结尾:“元宵节后泪滴滴,又是背井离乡时。村边回头频频望,不知何时是归期。”
我以为,此诗正合诗集的题旨,诗人将回望自己的故乡,写得情深意切,若是回望自己的诗呢?是“泪滴滴”还是“笑吟吟”?抑或五味杂陈…… (节选自张甬东《乡望集》序)
夜光杯2021.9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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