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映明:读赵建忠《红学演讲录》之六

红楼精神的守望者

笔者读周汝昌先生的文著不多,但他对红学的贡献则有目共睹,当然,周老一些红学学术观点,在学界有不同看法,正如赵建忠先生在此大著自序所说:

“周汝昌先生“为芹辛苦见平身”,《红楼梦新证》搜集的“曹学”文献,远远超过了他的老师胡适。尽管他的著作中也颇多谬误,但并不影响周先生作为考证派红学集大成者的红学史上的定位。”笔者在此,引用胡文彬先生在<<世纪回眸. 当代红学的记忆>>一段话如下:

“胡适的考证成果还得益于顾颉刚丶俞平伯丶周汝昌诸人的与之之切磋琢磨和所提供的大量材料。因此,我们也可以说胡适的考证成就是“一代人”的研《红》成就的集大成。在他同时和稍后,俞平伯丶周汝昌二位先生以执着的热情,对曹雪芹与<<红楼梦>>都发表了许多考证性的文章,极大的丰富考证派的研究成果。特别是20世纪40年代之后到80年代的40年之间,周汝昌先生矢志不渝,献身芹红。他倾毕生精力和深厚的考证功夫,写出影响深远的<<红楼梦新证>>,将新红学的考证推到了颠峰,创造岀新红学前“未所有”的硕果。可以亳不夸张地说,胡适只是新红学的开路人,而周汝昌先生则是新红学的“终结”者!”...... “其后,也涌现一批从事考证的论文和专著,也各有发现和贡献,但整体而论,缺少突破性的前进,更没有产生岀像周汝昌先生的《红楼梦新证》那样的“扛鼎”之作。”

上述引用胡先生对周先生的评语,其文章是写于1994年1月14日,而《世纪回眸. 当代红学的记忆》,则是2016年3月份岀版的。由此可见,胡先生对周先生在红学,犹其在“曹学”考证的评语是一惯的!      但笔者认为:周汝昌先生将“曹学”“版本学”“探佚学。”“脂学”这“四学”才是红学的论点是不符合逻辑性的。对此,也曾经在其他文章分析过,既然本篇是周先生的专题,就更有必要再谈一下...... 除了“四学”之外,文本的思想性与艺术性在我看来比“四学”更为重要!因《红楼梦》本身是一部地地道道的小说,而小说所反映的不止是一两种思想。其中政治丶阶级丶哲学丶佛学丶国学等思想都渗透于其中。为什么我说:“文本的思想性与艺术性在我看来比“四学”更为重要?”设想一下,若如没有“四学”的存在,那么《红楼梦》依然是一部伟大作品!正是由于《红楼梦》其思想性与艺术性在中国文学史上达到了峰顶,才征服了世界文坛丶才征服了一代又一代人!逆前推之,“四学”只是一直在研究,尽管成绩不少,但与文本绽放的巨大光芒相比,能与争锋吗?我说这个意思是文本与“四学”之间的关系,主次必须分清楚,而不是去否定“四学”的存在,本人时时強调:红学应该是以文本研究为主!因<<红楼梦>>一书在先,而脂学丶曹学丶版本学丶探佚学则在后; 故对红学的研究,不能本末倒置,这是一般常识,亦符合逻辑推理。当然,对脂学丶曹学丶版本学丶探佚学的研究也有必要。因这“四学”,其中任何一“学科”岀成果,都能对文本研究提供有力的佐证,这才是研红的实质意义与问题之所在。

笔者始终认为: 不管对已仙归的,或健在的红学大家评判,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客观态度!成绩要讲透,不对的或错的不隐其情,因学术这东西是严肃的,更不应该感情用事; 同时反对一味唱赞歌,更反对全盘否定与恶意攻击,挖苦,恥笑。极端言论不是作学问的派头,亦不是君子所为,只有用一分为二的朴素唯物观,来看待事物的辨证关系,才符合主客之体。

而对周汝昌先生,其六十多年对红学的倾情投入与成绩,以我一个局外人来看,可以用“瑕不掩瑜”给概之!但关键还是在于你仰观之?俯视之?周先生红学著作等身,人人可见到。而他逝世后,其影响更是让人刮目相看。笔者在网上找到相关纪念周先生的文章就达67篇,这里只按顺序摘录20篇:

1、【都云学者痴,众解其中味———缅怀著名红学家周汝昌】(新华社)

2、【周汝昌红楼梦不完 争议任评说】(中新社)

3、【周汝昌学贯中西 曾直呼曹雪芹为“芹兄”】(深圳新闻网-晶报)

4、【周汝昌曾称最重要贡献是视野 失明多年痴意难减】(南方都市报)

5、【赤子周汝昌的凋零】(新民晚报)

6、【红楼一梦古今同 周汝昌心如止水“悟红楼”】(财讯网)

7、【周汝昌逝前口述新书大纲 称红学近年无突破创新】(解放网-新闻晨报)

8、【周汝昌研红受胡适影响 最喜欢史湘云有容为大】(中国新闻网)

9、【周汝昌生前最后一次受访:读懂红楼梦是大难事】(瞭望东方周刊)

10、【周汝昌走了,学术纯真留下来】(新华网)

11、【红学泰斗周汝昌是穷人】(河北青年报)

12、【周汝昌:诗成掩卷去脂斋余香沉】(人民日报)

13、【周汝昌驾鹤西去 红学大师享年95岁】 (上海青年电子社区)

14、【网友追忆周汝昌:读到他的宋词评论每每拍案叫绝】 (新华网)

15、【悼念周汝昌先生】

16、【中国文学第一天才的旷世知音】(刘再复)

17、【走进周汝昌居所 感受先生治学人生】(天津日报)

18、【平生何所慕 痴意在红楼】(山西晚报)

19、【周汝昌先生寻访记】(方克逸)

20、【纪念周老先生】(春之水)

由此可见,周先生在治红与其他领域的影响不同凡响,这对于那些有意贬低戓全盘否定周先生的学术成绩,贡献的人来说,这里却是--风景独好,热闹辉煌。与此同时,我们应该看到周先生在治红过程中,对一些问题的看法与观点,人们是很难接受的。别人的看法笔者就不去添乱了,而我在读周先生的<<红楼梦新证>>,就读岀一些问题来--例如在(补说三篇),(一)“黛玉之致死”--周先生说:

“黛玉的所以致死,并不是像高鹗所写的那样。致黛玉以死的主凶,是元春、贾政、王夫人、赵姨娘,却不是凤姐、贾母。” 因周先生为证明是元春、贾政、王夫人、赵姨娘害死黛玉,足足用了五千左右字去独一分析。笔者通观整篇文章,周先生在众多推论中,沒有实证,只有悟证或主观判断,笔者引周文六小段,大家共同鉴赏或分析如下:

一、元春本来就不喜欢黛玉。这在她赏赐东西时对钗、黛有厚薄分别,大家早已看出。其实曹雪芹对此先有暗示:在“省亲”回中,由于元春的关系,两次都把“绿玉”字样废除不得使用,一是“红香绿玉”改成“怡红快绿”,一是“绿玉春犹卷”改成“绿蜡……”。宝钗明说:“他(贾元春)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此笔最为要紧。

二、但仅仅因此,感情善恶,还不能决定婚姻大事,因为“师出无名”,要想毁黛玉,必须有“名正言须”的罪名。这个,元春尚无法自定,必另有提供“罪状”之人。 

三、为了宝玉的婚事而可以入宫正式向元春提供重大意见的人,只有贾政、王夫人[注1]。贾政自己也并不能定出黛玉的罪名,因为他不真正了解。“真正了解”的,还是一位女眷,而且是能向贾政耳边枕畔灌注谗言的人。这就是赵姨娘。如第七十三回写赵姨娘的小丫环小鹊跑来向宝玉报说:“我来告诉你一个信儿,方才我们奶奶这般如此在老爷前说了。你仔细明儿老爷问你话。”此等处最堪注目。
   四、赵姨娘处心积虑,要害宝玉(和凤姐),这大家早都明白,不用赘述。她害宝玉的手法,就是不时向贾政耳边进谗讲坏话。坏话的主题并不只是“不读书”“爱顽”的条款,而是另有大题目:即说宝、黛二人有“不才之事”--这是最能触怒封建家长、使贾政深恶宝玉的关键问题。正如龚人向王夫人所言:“二爷也大了,里头姑娘们也大了,况且林姑娘、宝姑娘又是两姨姑表姊妹……若要叫人说出一个不好字来,……二爷一生的声名品行岂不完了?二则太太也难见老爷。”这就是所谓大题目,所以王夫人竟如“雷轰电掣”。

五、宝、黛二人的形迹亲密,并不避人,可说是公开的事实,贾母、凤姐的话言,早都明白表示承认默许。--所避忌的,只有赵姨娘。证据十分显明:第五十二回,宝、黛正待谈心,“一语未了,史见赵姨娘走了进来瞧黛玉”,黛玉忙的一阵周旋招待,“一面又使眼色与宝玉。宝玉会意,便走了出来。”素日情势,不问可知。

六、此种参证还有可寻。第十九回黛玉见宝玉脸上有“钮扣”大的一点“血渍”,便说:“你又干这些事了!……便是舅舅看不见,别人看见了又当奇事新鲜话儿去学舌讨好儿,吹到舅舅耳朵里,又大家不干净、惹气!”这就是明白指的赵姨娘。“大家不干净”一语最为要害。可见黛玉为了自身与宝玉的关系,深畏于赵姨娘的诬谗陷害。

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重读周先生所论。

结语:周先生一生都贡献給红学,红学有周先生不寂寞!他对红学的贡献,笔者开篇引用胡文彬先生的评语已讲了。至于周先生在上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批判其老师胡适与同仁俞平伯的过激言论,那是政治环境所迫,岀于自保的行为,应该不是他心中所愿。笔者也是文革的过来人,对这一点理解深刻,故指责于事无补!愿周先生在天堂继续研红读红,修改自己的杰作--<<红楼梦新证>>重新再版!天堂没门户之争,有的是彼此尊重!我想象,那里众论虽殊,但会通融合数,各得其精,相辅相成,集红学之清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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