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说:无处告别的聚会

我一直记得,那个晚上,我独自坐在文化街乡村俱乐部喝酒。并非是借酒消愁。并非是失恋。那一天,我所在的报纸被改成刊号,卖给北京的一家公司。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也到了一个更好的部门,并且实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到省级党报的梦想,可是为什么我还要坐在酒吧,独自黯然神伤。

2018年情人节那晚,我喝了快一瓶五粮液。我和昔日的老大,同事,回忆往事如烟,说不尽的悲欢。一个人如果陷入回忆的长河,会不会就在水中消逝呢?

可是我们依然热衷于回忆,是啊,如今我们都过着貌似体面的生活,貌似事业有成,人模狗样,我像一个疯子一样的买着黑胶唱片,购置音响,听着爵士乐和布鲁斯,每天拼命地热爱自己的写作,并且白发苍苍。

我知道自己和这个世界其实已经没什么关系,和人类一样,我庸常而忙碌。我碌碌无为,遭遇失败也遭遇激情,遭遇颓废也遭遇无趣。我就像一只蚂蚁,不是被自己干掉就是被他人踩死。所幸我还有写作,有音乐,使我得以挣扎,在烈酒的盛宴中故作欢歌,还能走多远。我是不是已经走的太远,就像当年我在青藏高原,在长江源头把报社的红色条幅在风中擎起。少年心气,柯本说。之后就是用一把大号猎枪干掉了自己。他醒来的太早,他不如我们庸常,他该死。

该死的还有我,和另一个自不可救药的我。和下一个无法自拔的自我的我。生还有多少可生,死还有多少可死。即便是穷奢极欲,即便是简约生活,我们最终无处可别。我们只是聚会,频频举杯。而杯中之酒,甜苦烈辣,无人去陪你体会。所以你是你自己的不归路,你越走越远,无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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