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塞外雪,古山驿

编稿之余,我常常远眺窗外,遥想古代邮政的一幕幕情景。继而,想到北京临近的鸡鸣驿。
辽金时期,西北大漠连接析津府(今北京)的“五京邮路”时而烟尘四起。路人常见到驿使策马飞奔。目的是——把带着体温的家书送到接受人微微颤抖的手中。即便在“烽火连三月”的年代,急促的马蹄声也从未间断过。当年,驿使赶到京城之前的最后歇息处,就是中国古代规模最大、功能最齐全、日夜中转雪片般信件的山驿——河北怀来鸡鸣驿。
事有凑巧。那天,受邀去河北怀来县采访,有机会走近鸡鸣驿。
怀来县城,在延庆之北、长城之外。冬日到此,感觉迎面缕缕奇寒。那日,我完成采写任务之后,就在鸡鸣驿随便走了走。
鸡鸣驿,位于洋河北岸的鸡鸣山下。天寒地冻,古驿城少见行人。是时,天色逐渐昏暗,零星雪花徐徐飘落。我见到,古驿城前街中部,留下一些较完整的古建,如龙王庙、城隍庙、财神庙、关帝庙、古戏台、公馆院 以及贺家大院。有的建筑依然保持着较为完整的形貌,为寻幽访古者铺展了追思的空间。我在沿街一座形制讲究的院门前停下,慢慢推开一扇木门,正房中灯光明亮,看管古院的老人闻声走出,见我在风雪黄昏专程探访古驿城,十分热情。把照明效果极佳的应急灯递来,我在幽深的古院落认真搜寻。
古院一隅,我见到了“鸡鸣——邮政厅”的石碑,感慨万千。因为,这座古碑清晰地刻有“立于清雍正十三年至乾隆二年”。(1735年——1737年)比德国人在我国海关试办邮政、发行中国第一枚“大龙邮票”的发行期要早140余年。由此可见,这处‘’衙门‘’,堪称中国首家以行政编制组建的邮政管理机关。
正在观看,忽然燕山雪花大如席,纷纷扬扬迷迷茫茫。我看了一下时间,与古院守望者挥手告辞,向出城方向踏雪而行。
夜雪夹带着呼啸寒风,旋回于古山驿之上。纵横巷陌、行人难遇,被飞雪遮掩字体的老店匾额、寒枝上簌簌发抖的麻雀,柴门内老屋偶尔传来的狗吠……让我忽感形单影只。寂静雪中行,让我浮想联翩。恍惚间,把我拉入明清时期的古驿城……一身行装的我,冒雪独行。寂寞之时,巧遇街边酒馆,于是,在红泥小火炉旁,接过一碗烫好的陈年酒,一盘刚炸的花生米,一碗杂粮热粥,一碟老坛酱菜,与店主闲聊塞外奇闻。直到酒酣耳热,直到烛光无力,直到话题变淡,直到店主面带倦意,直到我深夜拜辞……
正在漫无边际遐想,昏黄、迷离的街灯下,有人迎着我快步走来,深情告知,朋友已在酒店包间等待多时,于是,我与鸡鸣驿深情告辞。一路风雪一路感叹。直至驶入怀来城,直至厚厚雪地上,留下一行车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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