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江大峡谷旅游记行

云南楚雄 田斌

我与怒江大峡谷多次擦肩而过，成为心中的一件憾事。这次到保山施甸公事办结，忙里偷闲，驱车前往怒江大峡谷。

2006年4月21日从施甸出发，回保山走高速，出澜沧江收费站，沿美丽蜿蜒的澜沧江逆流而上，过瓦窑脱离澜沧江水系，直奔傈僳族自治州首府六库。这段路9年前我就走过，当年的记忆犹深，路窄弯急，坑凹不平，积水泥泞，灰尘满天，十足的“水泥路，扬灰路”，加之行走在高山谷底气候闷热，感到路途特别漫长，怀疑我们走错地方，是去乡镇。现在好多了，柏油路面，去弯改直，沿途虽然仍在施工，但不影响正常的行驶，下午一点多到了怒江州首府六库。

为了前方的向往，我们没有停留，沿怒江而上准备到福贡在作打算。到福贡130多公里，逆江而上，路随江走，水伴路行，江面较阔。沿途的村庄依江而建，缓坡成村，地理限制村落很小，看不到像样的平地，牛羊行走在路边稀疏树林间觅食，悠闲的村民在缓坡上劳作，一种悠闲慢节奏的人文风光，与喘急奔流的怒江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黎贡山与碧罗雪山，两山对峙直插云天，把一条奔流不息的怒江挟持其中，谷深水急，涛声震天。它来自遥远的高山落雪，汇集诸峰沟壑溪流，形成汹涌江涛，带着历险而行的记忆，发出喘急咆哮的怒吼，造就这宏大变化的气势，彰显出巍峨雄奇的恢弘，开山劈石一路南行，写下了这地久天长的苍凉。悬崖峭壁作江岸，劈山过石涛声吼。铁索一线行人走，马蹄深印话当年。车行江边，峰回路转，脚下一块热土，头顶一条蓝天，依江盘山的公路载负着这里的文明和期待，显得狭窄漫长，不知伸向何边？

怒江州下辖四县，有傈僳族、怒族、独龙族，少数民族占90%以上人口，300多公里的怒江串起了泸水、福贡、贡山三个县，三个文化政治中心，成了住在深山江河阻隔少数民族的心中归宿。兰坪，原属大理，因怒江州经济欠发达而划归怒江，得全国最大的铅锌矿之利益，以之促进地区经济发展。

怒江大峡谷东至龙陵的老卡，西到贡山的丙中洛，全长约600公里，若加上西藏境内约400公里可达1000多公里，美国的科罗拉多世界第一大峡谷长440公里，最深处1830米；而怒江大峡谷高差达2000米以上，大多地段突破了3000米，由此是世界最长、最深的东方大峡谷。但它在世界的影响力，知名度远没有成就世界第一大峡谷的名分，这就是国弱无尊，人微言轻。

加油站

我们一路北行，因为匆忙而忽略了加油，想着到福贡的路途中会有加油站为之补充。然而路途漫漫，加油警示灯闪烁让人心焦，连过几个较大村镇都无油可加，一路的期望失落使心情变得焦灼，在这前不见村后不接店只有轰鸣的江水，延伸的路途，高耸的大山陪伴焦灼的心，盼望奇迹的出现。随着指示提醒5公里、2公里、1公里的下滑，看不到加油站的一点踪迹，看来我们得当一次山大王了。同伴说见到雪山就到福贡，到了县城一定就有加油站，经过几个大弯，峰回路转，豁然一座雪山奔入眼底，天佑我辈，不远的路旁也出现了加油站，一颗焦虑高悬的心变成了惊喜和幸福，油箱容量50升，加油49.95升，多悬。

经过一番焦虑的折磨，心身得到放松，前行勇气倍增，时间3:40，到贡山还有113公里路程，决定不进福贡，直奔贡山。

江岸美景抒怀

怒江大峡谷最有看头的就是福贡到贡山这段。两岸山峰巍峨连绵，有壁立千仞的刚直，山外有山的豪迈，绵延纵横的无垠。山顶积雪，谷底酷热，密林延伸至雪线，大有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概。越往上走，江面收窄，隔山应答，见面途远，山之巍峨，水之急越，穿山撞石轰鸣的声响回荡，天空也成一条宽宽的线，峡谷偏西的太阳越江而过，仿佛在追赶着沉寂的夜晚，巨大的高山投影，将春天染过的翠绿，变成了黛色，冲出山丫偏西的阳光，把碧罗雪山涂抹的生机盎然，眼底挡不住高高的雪峰银光闪闪，漂浮的白云挂在天边。怒江没有了阳光的直射，映衬天光，如一条闪光的白练穿过遥远的峰，接着天边的云，有若怒江之水天上来的梦幻。沸腾的怒江，乱石阻隔，涛声震天，激起千堆雪，江山如画，这是大自然无私的巨献；仰望着碧蓝的天空高悬于两山之巅，成了一条碧蓝的绸缎，这里没有辽阔浩瀚，只有天狭地窄的概念。

峡谷两岸支流沟壑延伸，水流湍急，清澈泛绿，随便走进一条沟箐都能让你流连忘返。大怒江不准开发，在利益的驱动下，不少支流已建起了水电站，形成白沟断流，山体伤痕，植被破坏，无疑对整个怒江的生态已造成了很大影响。

追赶着前方的美景，看着这里子民的状况，大自然的造化无意间却把峡谷内许多民族兄弟姐妹阻隔在天堑两边，虽说是一衣带水，共同的民族祖先，却隔山相望，在水一方，秋水望断，山高难挡客行路，横空溜索牵两岸，吊桥溜索成了两岸人们交流的天堑通途。50多年前贡山境内没有一寸公路，人们出门就爬坡，过江靠溜索，运输靠人背马驮，成了当地群众出行的真实写照。

马帮走过晃悠的吊桥，交换着两岸的有无，古老的交通溜索仍然在300公里的怒江上发挥他的余热，成就了溜索医生，溜索邮差，记录着历史的久远；垂直气候，一山分四季，植被多层次，物种多样性，孕育了这里无穷的生命体系，此消彼长竞争的生物链。江水冲击成的缓坡平地，人们依江而居，种植维系生命的良田，自给自足难以维持，勤劳致富那是妄谈，全靠政府的扶持度日，自然条件使这里民生贫穷艰难。

在一些支流冲击出的缓坡平地，建起了崭新的民房，这是政府扶贫移民帮助山民走出深山险地，安置到这些相对安全，有可耕种的土地，出行交通方便的地方，否则政府送点粮食都要翻山越岭寻找散居的村民。这条路联通城市，通往世界，同时也联通着贫穷、连着高山。救济同情与路同行，伤感无奈留在心间。落后意味着封闭，封闭保留了原始自然，使这里民族原生态的文化得以保存没有受到现代的污染，成了今天人们追逐的文化亮点。

地理标志石月亮

车行至5:00我们到了石月亮观景台，他依江而建，面积不大却是观看石月亮的最佳位置。上面矗立三根天然石柱，写着“石月亮” “三江圣地，傈僳之根”的大字，在此可以远眺对岸巍峨入云的高黎贡山莽莽苍苍奔来之气势，山峦重叠舞动的绵延。逆江而望，怒江舞动银链向你奔来的气象。稍近处，一座山峰突起直插苍穹，峰顶下的大洞透出山背后圆圆的蓝天，这就是石月亮。

偏西的太阳横射在月亮山诸峰，白云飘荡，蓝天映衬，石月亮显得格外清晰，我的相机也长拉短对，拍个不停，只遗憾是业余的装备，辜负了这大好的美景。据查，石月亮在高黎贡山中段的一座3300米岩峰，因常年风吹岩融，洞深约100米、高60米，宽约45米的竖椭圆大洞，可以窥见山背面的天空。 从目视的石月亮也就圆桌大小，它离我们太远，今天遇到了好天气，夕阳西下光影添彩，可以一睹它的芳容。否则，怒江边的垂直气候，江水蒸腾，风云多变，白雾缭绕，很难见石月亮的真容。

江边上的观景台就100多平方米，下俯怒江激流，上看石月亮的景观，车马旅途劳停顿在此歇息观光，是一个很好的地点。

不大的观景台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民族旅游商品，有仿制的康熙、乾隆年间的铜茶壶，不知名的野兽皮。特别吸引眼目的是傈僳族使用的弓弩，做工精细，上边有的沾满了斑斑血迹和兽毛，沉淀了狩猎征战的沧桑，根据年代的久远标出不同的高价，傈僳族的姑娘热情大方地向你推销弓弩，年代久远的是他们的祖先射杀野兽，捍卫民族尊严杀过人带过血有驱凶辟邪的作用，价格有几百的也有上几千块一张，配上箭袋加100元。箭袋做工粗犷毛葱葱的用粗皮大针缝合，有野猪皮、熊皮等，越是珍稀的动物皮，价格越贵。我们无心购买，但还是拉弓搭线图个新奇，强弩硬弓我们是拉不动张不开的，需要一定的技巧和足够的力量。一张弓弩见证傈僳族人狩猎求生，捍卫尊严的历史，经历了不少的沧桑，遇到不少的凶险，记录了的胜利喜悦，沉淀了这个民族的英勇故事。要你几千块的高价，那是便宜了你，那是饱含文化价值的文物。你观摩看货，他们热情中带着随意，大方地让你试让你看，没有大理丽江推销旅游商品热情得如强买强卖的架势。这里的人犹如厚重的大山质朴宽厚，买不买无所谓，仍然那样的和蔼平静。

一片朦胧云雾中的贡山县城

我们走过了泥石流滑坡的路段，领略了路边瀑布的细雨飞流，感受了泥泞路滑的辛苦，遇到了惊无险的追尾险情，下午7:30左右到达怒江最后的一个县城贡山，我们行走了12个小时，里程达446公里。

贡山县城依江而建，沿江而上到怒江州的尽头丙中洛与西藏的察隅接壤，往西可至《最后的马帮》独龙江，现在公路已通消失了马帮，但路途艰险，紧邻缅甸，是路的尽头。贡山县城，地势狭窄，城市建设只能依山逐级攀升，形成背靠高黎贡山，下俯怒江激流的山城，四周雪峰挺立，深谷灯火辉煌。这就是初来乍到对贡山的第一印象。

第二天清晨，在鸟鸣涛声中我起了个早，在处于较高位置的宾馆楼上细细品味这怒江边的山城风光。

远眺怒江奔流而下的是南面，千山万壑，峰峦迭障，高山逶迤雄奇，峡谷气势磅礴，浓浓的白雾弥漫到天边，淡淡的烟岚锁住江面。白雾的消长流动使高高的山脊凸显，雾填满沟壑，山显得伟岸，柔的是雾，刚的是山，一幅壮丽的青黛水墨画，让人流连忘返。江面奔腾不息的涛声，烟岚的流动变换，江水泛着银色忽隐忽现，虚的飘渺，实的真切，声的鸣奏，看的欣然。随着东方透出的红云，气温渐升，江岚升腾，白雾飘漫，积聚到了如黛的山腰，形成了一条柔曼飘逸的纱，缠绕着山的腰流连不散，山显得那样的雄健挺拔，风流倜傥，气度俊朗。白纱又与银链般的怒江相映成趣，是江的倒影在山上，还是山腰的白幔映照了江？自然的幻化描摹出这水墨丹青，给人增添了无尽的畅想和神秘。

隔江仰望亲近的碧罗雪山，高山仰止看不到峰，密布的葱绿黛色绵延，凸显的岩石怪异频添想象，不知名的植物红绿相间，由于近而真切，给我有压抑和逼仄的感受。

县城的建设鳞次栉比，错落高差较大，你的顶就是我的基础位置，层叠交叉，主次难辨。几个层次的排式规划，中间有长梯相连，若开车行走得绕几个弯，没有高楼大厦的标志，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华，显不出时代的气息。诚中的一个天然瀑布带着高黎贡山的野气，没有人为的修饰，奔流而下泻落在街边，政府依瀑布修梯上山，建了凉亭，放了石凳，没有多少华丽的点缀，像城区公园的模样给市民乘凉观景。若这个瀑布在一个大城市，一定游人络绎气象万千。藏在深山人未识，生的不是地方。

不算繁华的贡山县城透出的质朴与这里原生态的风光相映成趣，自然和谐，使我对贡山县城有了更多的爱恋。

怒江第一湾

8:30我们整装出发到那充满神秘随处美景的丙中洛。贡山到丙中洛路程45公里，过去是一条路窄弯急险情多的土路，近年为了使丙中洛这个藏在深山的闺秀、文化骄子，更好地展露他的风采，吐露他的内涵，道路加宽铺成了柏油路面，来往车辆不多。江水清澈一路伴行，路边的树木娇绿青翠显得那样的野趣俊秀，若能够骑着自行车游览可能是最畅快最赏心的美事。

怒江第一湾在距丙中洛约3公里处，是怒江上的一个著名景点。怒江由北而南，在这里受伸出的山嘴的阻隔，江水依势而行绕了一个大弯，呈U字形，在U字的山嘴上有几户人家，开垦了粮田。这个怒江第一湾，透出的是秀美端庄，犹如江南的佳丽，含蓄清秀，韵味悠长，有着藏而不露的修养；长江第一湾视野开阔，雄浑豪迈，大气粗犷，磅礴放荡的气概。两相对比，他们独领风骚，展现各有魅力。

突破狭窄的峡谷，越过挡住视野的山包，眼前豁然开阔，丙中洛观景台就在眼前，丙中洛到了。 丙中洛是怒江大峡谷的尽头，滇藏结合部，也是六库上游最大的一块平地，观景台将整个丙中洛尽收眼底，习惯了在怒江峡谷行走，这里给人有豁然开朗之气象，让人很兴奋，忘却了一路的劳累。高耸的皑皑雪山把丙中洛稳稳地托在胸前，形成一块舒展平缓的开阔地，大山的厚重包容，黄绿相间的庄稼把他装点。现代砖混建筑夹杂在石片屋顶，瓦屋顶之中，形成了不同风格的建筑交混，从建筑形式上就可以看出有汉族、藏族、怒族、傈傈、独龙等少数民族杂居，不同民族和谐共处，聚居一隅共建繁荣的景象。

人神共居丙中洛

丙中洛的美在包容，多民族杂居，各种教义共存。天主教、基督教、藏传佛教，原始宗教四教并存的地方，他们能够共享共荣和谐相安。他们各持教义有自己虔诚的教徒，各自发展，感化民心。他们在这深山峡谷中各安天命，找到了自己生根成长的世外桃源，在过去交通不便，靠着坚韧的脚力，马帮的牵引，信仰的虔诚翻山越岭，涉水走滩，生存艰难的重负，肩负开化启蒙接受信仰的困难。沟通、协调讲经传道，冲破原有心中的文化理念，接受新的信仰，坚定虔诚的信念，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过程，考验宗教信仰的坚定，宣传布道的耐心，实在让我敬佩让我崇敬，只有伟大的坚定才能有今天的成就。

我们沿着小路直下江边，玛尼堆、佛塔经幡，与之不远的就是雪白生辉的天主教堂——重丁教堂。屋顶高高的十字架彰显着该教的兴旺，教义的崇高。他是法国传教士任安守仿香港的天主教堂修建的，规模十分宏大，这座教堂几乎花去了任安守一生中的所有积蓄，他死后就葬在教堂旁，默默的听着悠扬的钟声和优美的赞美诗。

四周的几大雪峰，每座都有自己的神主，每个奇峰怪石，每棵大树，每个菁沟都有自己的神灵，有祷告的信众，敬香的善男信女。这是人神共居的一片圣土，融合与独立，落后与发达，封闭与开放在这里得到体现。

“一公里多些些”的艰难

普化寺是历经三百年的喇嘛寺，从丙中洛街头看东风村近在咫尺，中间被一条峡谷分开，普化寺的屋顶就掩映在树丛中，若沿仅够一辆越野车单行的土路步行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达。于是，我们决定徒步抄近路前往东风村。因不知如何过去，就问了当地的行人，到对面的普化寺怎么走，路远吗？他热情地告诉我们不远，下到谷底上去就是了，就“一公里多些些，20分钟就能到达”，我们信以为真。沿小路下到两地之间的峡谷，峡谷里的风光也特别的醉人，从雪山上奔流而下清澈见底的流水，冲破层层的巨石，跌入一个个深潭，翻滚着无数的银色浪花，潺潺欢歌汇入怒江。与水亲密接触，心情格外的舒畅，触摸寒彻入骨的冰冷，抚摸那历经千年冲刷的顽石，倾听雪山真神跳动的声音，感到了进入谷底一山一世界，一沟一美景的真切。下坡容易，上东风村就感到了挑战，由于海拔较高，我们每迈出一步都感到特别的吃力，心速加快，汗流不止，看着当地人轻盈快步地超过我们，我们已经气喘吁吁，心快跳到了口边，一步三歇地挪到了山顶。“一公里多些些”我们走了两个多小时，真正体验到了“望山跑死马”的滋味。

东风村有两座喇嘛寺，显得很破旧，靠当地人的祈祷捐款财力有限，正在慢慢地整修，我们匆匆看过，没有多少感觉。这里的宁静安详却留给我深深地印象。

东风村虽然与丙中洛一谷相隔，这里却少了很多的现代气息，到处葱茏的的植物环绕着小村，一块块金黄的麦田镶嵌在碧绿的丛林间，为防止家畜的侵扰，长长的栅栏围成的一片片耕地，人们赶着牛在翻犁播种。觅食成群的鸡在村中悠闲地撒欢，猪不紧不慢的地游逛，牛群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羊群欢快的在寻找更好的植物。藏族民居的厚重伴着石片为瓦土墙木柱的畜圈，住房间的泥泞小道，曲曲折折不知走向何边，整个村落散发出与世无争的安详和谐，城市繁华的浮躁心情，到了这里你也能忘却荣辱成败，得到自然平静的疗伤。

因为尝试了“一公里多些些”的经历，对怒江边的“桃花源”只能望而兴叹，相机记下了他的美，用心感受他遗世独立的美。

由于匆忙我们此行放过了许多的美景，由于赶路我们来不及细细品味大峡谷的壮美，感受民族风情的独特，看看这里的澡堂会的自然，碧江遗弃的旧县城，福贡沙埋情人的刺激，知子罗饱览怒江大峡谷的美丽风采，雪山顶静谧的湖泊。这些来不及游览的遗憾，将成为我再次踏上怒江的理由，成为心中长久的挂念。

文章中的图片为本人所拍

2012年10月13日星期六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