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文/苡子

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又做梦了。

我起床喝了口水，企图压下刚刚做梦留下的无措。

前段时间五一放假的时候我回了趟家，人还在高铁上呢，就不停的收到我妈发来的微信，说外公在问怎么还没到，还说今天特意上山给我摘了几个新鲜的桃子，让我一定要记得吃。这确实是外公会说的话。家里这么多长辈，就数他最担心我，总是担心我在外面上当受骗，总是担心我小小身板在外面吃不饱……每次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最近吃的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怕他担心，我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打电话报平安。

外公这两年因为生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我是知道的，所以在去看望他的路上，我有预感，这次见到的外公大概跟我春节的时候见到的不太一样。但，没料到变化会这么大，太瘦了！我印象中的他是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黢黑的肤色显的他很健康；可眼前的这个人太瘦了！整个脸颊都凹进去了，而且大概是在家呆太久了，连原本健康的黑肤色都开始泛白，看着他，我似乎懂了所谓“病态”是什么样子。

跟他唠嗑，听着他问着跟以往一样的问题：学习怎么样？跟别人相处还好吗……每次我的回答都是那几句：好，很好，都挺好，但他好像总是听不腻，仿佛他那有些耳背的耳朵是为了听我说“都挺好”而存在的。他知道我爱吃桃子，身体好些的时候总会去山上摘新鲜的野山桃给我吃，他总说，这个季节的山桃好吃，又脆又甜。还说你得记得吃，不然下次回来就吃不到了。

我很意外，感觉这次的聊天中外公的语气里多了一丝荒芜感，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的身体，也总暗示自己时日无多，我想像往常一样笑着跟他说：“别瞎说，我还没带你去坐高铁，还没去吃麦当劳呢。”然而，看着这样的他，我头一次哽住了。

刚刚那个梦，我梦见自己出现在外公家门口，里面的人好多，大家似乎都很忙。没一会，我就看见他们披麻戴孝地推着盖着布的外公走出来，我看见走在前面的舅舅，看见队伍里红了眼眶的妈妈。我有点难以置信地跟上队伍送外公去火化，至少，在这一刻，梦中的我还没接受那个老人离开的消息。直到拿到火化证明，我的眼泪才夺眶而出。一个人走到巷尾，蹲在墙角，默默地消化了一会，仰头企图风干我的眼泪。然而，明明风不大，却越吹眼眶越湿。

然后，我就醒过来了，枕头上的湿意突然让我有点慌。我总觉得这个梦是那个一直把我当小孩的老人给我的告别。大抵是打心底里不愿接受外公会离开，我不断安慰自己“哪有那么神，不存在离开预告这种东西的。”

但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好像你越不相信什么，它越要用事实拍醒你。隔天晚上，我就收到外公离世的消息。多半是因为那个梦，我只是愣了一下后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当然了，如果没有那喷涌而出的眼泪的话。

那晚我又梦到外公了，梦里的他依旧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啊？会不会跟同学们闹矛盾？在学校有没有吃饱？”我仍然告诉他：我一切都好。他笑的好开心，还给了我一袋桃子，说是他刚摘的叫我赶紧吃，他还说他要走了，我问他要去哪，他没回答我，只是叫我要好好的，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跟同学们相处，还要记得把桃子趁新鲜吃掉。

外公啊，你一路走好，到那边也要吃饱喝好穿暖，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了！还有，我想吃桃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