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读|我的高考 历年高考升学率
我的高考
我是1962年从西安第二十中学(原西安高中)毕业参加高考的。那年时值国家三年困难时期,于是乎高考也成了很困难却也很容易的事情。
记得在高考前几个月,老师在课堂上就给我们讲:今年高考可能很难,你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平时成绩一般的同学可以考虑早点去找工作,实在不行去卖冰棍儿也可以,别白费时间精力了。家在农村的不如早点返乡,别浪费家里的钱了……。老师的几句话像是突然一声闷雷,震得大家找不着北。此后,先是家在农村的同学一个个离去,家在城市的同学也有些陆续见不着了。时值招兵服役,我们班又有几个去了部队(后来还参加了中印边界反击战)。这样一个班竟作猢狲散,走了一大半,最终报名参加高考的也就二十来个。当时没有预考一说,也没有什么报考条件,只要报名就行,这也是当年参加高考的容易之处。
我父亲是从农村到城里落脚的,我算是家里第一代城里人。尽管家里经济很困难(一家九口仅靠父亲每月48.5元的工资生活),但父母对我考学充满期望,希望我能成为家里的第一代大学生。于是,我也信心满满准备参加高考。但一个没想到的插曲却给了我人生不小的一击。
那是在填写高考志愿表时发生的。志愿表上要填一类院校六个、二类院校六个,我记得当时在一类院校中第一个写的是西工大,过两天我的表被打回了,说是我不能报考有关保密学校和专业,具体指出不能报西工大。这把我一下子搞蒙了,至于为什么,说是家庭关系,好像是由班干部传达的,具体也不能问也不给解释。我像一击之下泄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不知所措,胡乱重填了志愿表后就无心认真备考了。其实,这种做法可能仅限于学校及专业选择。后来高考入学后得知,当年录取破天荒提出分数前面人人平等,考生一律按高考成绩排序录取。据说有些家庭有历史问题而此前一、二年都未被录取的考生,那年都被录取了。这和历史上那段时间实行“三自一包”等较宽松的政策是相吻合的。
高考前一段时间老师也不给上课了,同学三三两两自己组合复习,我记得我和沈志强(后来保送四军大)、曹任重(后来考入陕师大)三人经常在一起,有时各自看书复习,偶尔就具体习题做法交流一下,有时也闲谈一气。志愿表事件的阴影一直盘旋在脑际,一度想放弃高考,可一想到父母的殷殷之情又得勉强打起精神看书做题。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考期临近。
到了临考前一天晚上,我记得因为家里弟兄多,太拥挤热闹,就拉着大弟(他当时参加中考),每人背个书包带了个馒头一起到我的学校去了。在学校也没找到好地方,幸好当时学校扩建盖楼,楼房主体已经建好尚未装修,我们找到三楼的一间房,地上有施工留下的草帘,我俩就把草帘当褥子,头部在草帘下垫块砖睡下了。不料半夜突然起大风,因为窗子没关,被风吹得劈里啪啦地山响,把我们惊醒,只好起来一个个关好窗户又凑合睡到天亮。起来后渴了喝点自来水吃完馒头就分头去考场了。
因为没抱多大的希望,也没有太大的压力,所以高考也没感到特别紧张。好像是数、理、化、语文、政治、外语(当时是俄语),六门三天就结束了。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作文题是“雨后”和“说不怕鬼”二选一,一个适于写记叙文,另一个适于写论述文。我当时写作文是班里的能手,写的作文经常被老师作为范文点评,所以对作文一点也不怵。拿到试卷就确定写“说不怕鬼”,把帝、修、反作为鬼铺展开来,几乎一气呵成。其他各门科目则现在是毫无印象,也不知当时是怎么对付过去的。
考完之后就是等通知,一来因为对考取没有特别的企望,二来因家里穷,天天得干点活挣点小钱帮补家用,所以日子过得很快,直到有一天邮递员送来录取通知书,一看是治院建工系工民建专业(当时作为二类院校表中首选,只是看介绍上写培养建筑工程师颇有些诱惑力)。当时院子里有一个同乡的孩子在石油学院,看到我的通知书后高兴地说治院挺好,直夸我考得好,我心里才升起了一丝成就感。
1962年的高考是在前后几年中录取人数最少,升学率最低的一年。这也是为什么说这次高考困难之处。在二十中当时我们班五十多人,当年考上的也不过13个人,还是全年级考上人数最多的班,有的班才考上三、五个人。
人生在世就像在江河中划舟奋行一样,你再努力有时也经不起突如其来的风浪,而且有时一点小浪就会改变你的人生道路。和同学在一起说起当年的高考,都说如果我们不是在1962年高考,或早一年或迟一年我们的成绩就可能会考上一类院校。
人生没有假设,所有的际遇都是命运,无数的偶然就变成了必然。高考不过是人生中的一个节点,但肯定是对后来的人生很重要的一个节点,也是终生难忘的人生经历。
历年高考升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