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媛媛:给世界上最孤独的人的一封信
吴媛媛,80后文学爱好者,云南保山人,保山市隆阳区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诗歌、散文、小说在《新青年》《永昌文学》《中国气象报》《云南电大报》《保山日报》《青春校园报》上发表过,其中短篇小说《朝阳花》曾获“廉政小小说”优秀奖。
给世界上最孤独的人的一封信
很小的时候,记忆里并没有您,因为您很少在家。
记得那年我8岁,印象中的您,经常穿着黑色西装,提着黑色公文包。您的公文包像个百宝箱,有时是鸡蛋糕,有时是花生糖。您的身影隔三差五的出现,然后又消失不见。母亲告诉我,您去村公所了,就在不远的邻村。
10岁时,无意间的一次,看到了您的笔记本,俊秀的字迹,在泛黄的纸上汩汩流淌。母亲告诉我,您曾经在夜校当老师,所以作了很多笔记。村里有红白喜事,都会让您去挂礼。人群中,看到您孤独忙碌的身影,我会骄傲地告诉小伙伴,那是我父亲。
12岁,您送我上初中。同行的人们有说有笑,您背着沉重的被褥,时不时嘱咐我几句。但是我根本听不进去,我觉得您说得不一定就是对的。到了学校,您说您已经在来之前给我挑了一张位置最好的床位,我有些反感,我不想自己与众不同,怕同学笑我。那时正是叛逆的年纪,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14岁那年,在村民选举中,您落选了。我虽然很失落,但并不觉得丢脸,我知道那是因为您的正直善良,我一个人在夜里对着学校宿舍的房顶想了很多。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悲情,像书中命运崎岖坎坷的鲁迅。从那时开始,我开始有很多心事,变得愤世嫉俗,变得和您一样孤独。
15岁,您发现了别人送给我的“情书”,也读了里面的内容。这是母亲告诉我的。我在心里有些恨您,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烧掉了那些信纸。冬天的时候,您和我说,在家好好读书,就和同村的姑爹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看着您孤独的身影,我多想拉着您的手,不让您走。
16岁,我没有考上理想的警官学院,进了城里的一所普通的大专院校。您穿着军绿色的制服,在宿舍里给我打蚊帐,同住一宿舍的都以为您是一个军官,我很开心,也很难过,因为我看到了您头顶的白发。
18岁,放假回家。看到满头白发的您和母亲,我在心里暗自流泪。尤其是您,原本高大伟岸的身材,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变得瘦小和佝偻。我在心里发誓:我要变强,让您摆脱这样的生活。
20岁,我毕业了。为了工作而四处奔波。您为了我考公务员而丢下家里的活,出来和我一起去人才市场,一起报名。当考试成绩出来时,您在一边安慰我,还有明年不是吗?
22岁,我时不时给母亲打电话,谈着一些生活琐事,电话那头,我隐约听见您好像在问我的情况。母亲告诉我,每次打完电话,您都仔细询问我的情况。偶尔给您打电话,心里好像有好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母亲说,你最像您父亲,不仅样子像,性格也像,含蓄,不善表达。
23岁,爷爷去世了。母亲说,出殡那天,您离开二叔家喧闹的人群,一个人坐在家里,静静地哭着。这就是我们相似的地方,不善于表达,把心事都藏起来。
25岁,我结婚了,是村里同龄人当中年纪最大最后一个结婚的。您和母亲坐在狭小的屋子里,面对我们的拜礼,母亲哭了,我看着您的脸,木纳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27岁,我当母亲了。差点就离开人世的我,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孩子拍照,然后发给在老家的您。您开心的说,我的孙子真可爱,盈盆大脸的。
29岁,六月的第三个星期日,父亲节。微信朋友圈里,人们写的都是关于父亲节的,父亲,我爱您,父亲,祝您健康长寿。我想,如果我发在朋友圈里,您是永远不可能会看到的。
所以,我给您写了这封信,给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父亲。
——写于2016.6.19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