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育前半生(二)
我的教育前半生(二)
由于交通不便,信息不畅,2001年暑假,我只能宅在家里,帮助父母做一些农活。当然,像我这样的“书生”,父母不忍心让我去做重体力活,只能宅在家里做饭、洗碗、洗衣等轻松一点的家务。闲着无聊时,我就趁太阳下山后,到山上去走一走,看一看,抑或,在家看书或者抄书。
那时,我是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家里的书也不多,我有一个儿时的玩伴在学医,出于好奇心,我向他借了一本有关中医方面的书籍。拿到那本厚厚的医学书,我就开始读,说实话,完全是走马观花,看不懂,也看不进去。后来,我想了一个一举三得的办法,一边看,一边抄,既能学点医学知识,又能练好字,还能消磨时光。暑假两个月,这个一举三得的办法没有奏效,医学知识没学到,字也没练好,至今,我如果用笔写两百个字,只有我才能完整地认出来,难怪朋友开玩笑说“从你写的字可以看出,你曾学过医。”我知道这是挖苦我,还洋洋得意,美其名曰“张氏体”。整个暑假,我除了吃饭,睡觉,还消磨了时光。
暑假结束,我又开启了新的征程。新的学期,新的希望。当时,年轻人最大的希望是从村校调到中心校任教,我也不例外。当然,这并不是年轻人不愿意驻守村校,而是出于多种原因,一是在中心校任教,接触的人多,好耍一点,特别是未婚青年,便于搞对象。二是在中心校任教,各方面条件相对好一些。三是在中心校任教,洋气一些,年轻人嘛,总好面子。我当时的希望就是想调到中心校,且还想任教初中课程。为什么呢?作为年轻人,总感觉教初中比教小学牛逼,这是多么牛的年轻人啊!现在回想,其实是虚荣心在作祟,小学和初中,只是岗位不同,没有什么牛逼的,真正要做一名优秀的老师,与岗位没有任何关系。
2001秋季开学了,我奉命到中心校召开教师大会。时年年轻,不懂事,也不敢懂事,见到领导就像见到大爷,而自己像个龟儿,就算想在中心校任教,也是敢想不敢说,算了吧,任由学校领导安排,把心中的希望交给命运。会后,教导主任宣布我的岗位调整情况,我被安排在中心校任教,且担任三年级一班班主任兼语数老师。听到这个好消息,我差点像范进一样在操场疯跑几圈,然后直呼:“苍天啦!大地啊!我终于可以在中心校任教了。”后来得知,事先领导在密谋人事安排时,只有我的锅,没有搭我的米,我哥得知消息后,找了学校领导。我知道,我哥的性格不会去低三下四求人,更不会出卖自己的人格。有的人则不同,为了进中心校任教,请学校几位领导大人吃饭,包红包,送东西,有了这样的基础,别说进中心校任教,岗位任由你选,你想教哪个年级就教哪个年级,这是事实。像我等愚笨老实的人,永远都不会做出卖自己人格的事,所以,大爷在你面前,还真像大爷,虽没有下跪请安,至少,还得点头哈腰。当然,大爷也有人情事故,当年,我为什么能顺利进中心校任教,主要是大爷也怕得罪活菩萨,我哥可是学校的元老,大爷为了求得稳定,他们敢得罪我哥吗?这是我猜想的,不过,当时一定有这方面的原因。
家长听说我从乡村学校调到中心校任教了,不顾我的前途和命运,组团到中心校向校长请愿,请求把我留在村校任教。我的个娘啊!家长的心愿我能理解,但我还是嫩水水娃儿,还有美好前途,还要耍朋友,不可能就留在那鬼不生蛋的穷山沟里吧!话说,常年在那山沟里,除了山就是水,连一个美女都见不到,我不心浮气躁吗?我还能做到六根清净,一心教学吗?当然,这是我的个人想法。后来,学校校长给家长做了很多思想工作,家长才同意把我调到中心校任教。阿弥陀佛,我乃一介教书匠矣!
从乡村调到中心校任教,似乎是那个时代年轻老师的愿望,我的愿望实现了,我就得好好工作。刚进中心校,意气风发,一心在工作,管理学生是相当严格。我教三一班,邓婷(论辈份,我是她长辈)教三二班,我们都很努力。很快,我的努力换来了家长的认可,有些家长听说我管理严,加上,我又年轻,精力旺盛,便把子女转到我班,还有些学生成绩不好,便留级到我班(那时,是允许留级的)。现在,我随时都在回忆那些被我打过手板的学生,李杰,李小虎,吴潇等,他们现在都成人了,应该成家立业了,我呢,也老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一点不假。搞好教学后,我便开始撰写论文(教学感想),实话说,那时,乡村学校自愿拿起笔和纸写论文的老师,几乎没有,至少我没有看见过。记得,我在办公室批改完作业后,就开始提笔写论文,同办公室的廖厚国老师(他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见我如此上进,还表扬了我几句,年轻人嘛,得到老教师的表扬,学习动力更足。每当课间或无课时,我就思考教学,撰写一些教学感想。那时,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QQ等,只有一支笔和一张纸,资料保存很不方便。遗憾的是,那些年,我写的那些稚嫩又粗糙的文字不见踪影了,幸运的是,当年我写的一篇论文《消除师生鸿沟之我见》发表于《中国基础教育改革》一书,现在这本书还在我书柜里,但我写的手稿早已不见了。
年轻时,总觉得自己不得了,了不得,特别是写的论文发表后,好像自己脸上镀了一层金似的。正因如此,那些年,我写了很多关于农村教育现状的感想(论文),工整地抄在稿纸上,然后装进信封寄出去,但寄出的文字石沉大海,泡都没有冒一个,毕竟,那时写的文字很稚嫩,很空洞,我等来的也只能是空气。但我一直没有放弃,一直在思考,稍有空就在办公室伏案写,至于写的些什么,有没有价值,我真不知道,只有当时的鬼知道。
时间一晃,到了2002年春季,我还是我,三一班还是三一班,我按部就班上课。那时,我所在的学校,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学校很净,学生很净,教师也很净,在净的校园里,下班后,我和我的同龄人有说有笑,一起摆龙门阵,但我们没有谈过与教学有关的事情,谈的是年轻人耍朋友的事情。
这一年五月,六年级语文老师戴元忠升任教导副主任,由于他的岗位发生变动,他所任教的语文课需要一个人去顶替,那些大爷脑壳一摸,觉得我还能担当此任,于是,我便被他们安排代上六年级语文课,而我所任教的班级由别人代课。我从三年级一下子调整到六年级任教,说实话,那种感觉真叫一个爽歪歪,感觉自己不得了,了不得,比别人神气,比别人能干。可是,好景不长,我只带了两个月的语文课,六年级学生就毕业了,其他年级的学生开始期末考试,我又迎来了一个漫长的暑假。
放了暑假,我听说万源教师进修校正在招生,专门为教师拿大专文凭办函授班。听说后,我决定也去搞个大专文凭在手,毕竟自己只持有中师毕业证,万一哪天主管部门要求小学教师必须持有大专毕业证,我不是要面临下岗的危机吗?想起这些,背心发凉,好不容易从农村跳出来,整下了岗怎么办?于是,第二天清晨,坐上中巴车往万源进修校赶。经过长大两个多小时的颠簸,我终于到达了进修校,咨询老师得知,函授班由达州职业技术学院开办,并且只有小学教育专业,我没有多想,就报了名,当时交了1860元的学费(我当时工资才371元)。下午,我回到家,左思右想,虽然我现在是小学教师,以后说不定我能当初中老师或者高中老师呢,当然,大学老师没有奢望过。没过多久,我又赶车去进修校把学费退了,不再参加函授学习。
那次,学校还有一批中年教师参加了函授班,学校通知集中考试,他们便到达州职业技术学院参加考试,且逢考必过关。他们比我坚定,三年时间,拿到了大学毕业证,至于,这张毕业证含金量多高,我一直不清楚。后来,只要学校统一填报表册,他们在学历一栏写“大专”,毕业院校一栏写“达技院”, 有人便戏说:“你们是达妓院毕业生,简称达妓院。”当然,这是玩笑而己,不管别人是技院毕业,还是妓院毕业,手中的毕业证是达州职业技术学院颁发的,是真实有效的。我呢?手中只有一张小小的中师毕业证。看到他们拿着一个厚厚的毕业证,我很羡慕,又很后悔,当初,我还是应该和他们一起参加函授学习,拿一个大学毕业证在手。
自己的路自己在走,后悔是没有用的,我决定寒假放假时,参加进修校组织的其他函授学习,争取早日搞一张文凭在手,不然,真无法在讲台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