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名发:父亲扎扫把

父亲扎扫把

安徽怀宁 徐名发

  今年中秋节前夕回了趟老家。姐姐打电话告诉我,家里院子大门锁因长久没开过,锈的开不开,只能把锁砸掉了,嘱咐我经过镇里时买把锁带回去。车一停在洪铺镇土特产商店门口,忽被店内一摞芦稷(高粱)扫把定格了我的目光,那可是我小时候常用的扫把,在宁波是见不到的。我拿起一把扫把,深情地端详着,不由使我想起父亲扎扫把。
  记得我小时候,遇到下雨天,生产队不出工,父亲就把挂在房梁上的一把把芦稷穗子取下来扎扫把。
  扎芦稷扫把用料是芦稷穗子。我老家石库嘴自然村里的人好像不怎么爱吃芦稷,很少有人家种芦稷。只有父亲年年在沟头和靠北的地头种些芦稷。芦稷是高粱的一个变种,又称芦黍,个头相当高挑,可达2-4米高,叶片也有约1米长,如种在地的南头会挡住阳光,影响其它庄稼生长。父亲种芦稷,为的就是扎扫把,这不光是自家要用,亲戚邻里们每年都到我家讨要扫把。
  芦稷一般在6月中旬育苗,生长期120天左右,10月份收割。收割砍芦稷时,要留下不少于50公分的穗子下的秆子,才能保证扎出的扫把把子有足够的长度。砍下的芦稷穗子一般5-6支一把,用稻草扎在一起,再分叉开骑着挂在房梁上凉干。父亲说,把芦稷挂在房梁上,既是防老鼠咬,也是有更好的通风。他说,只有凉干的芦稷,果实壳才会牢牢地粘在穗子上,扎成的扫把耐用。父亲在扎扫把时,先把凉干了的芦稷蕊子仔细地敲打,进行脱粒。芦稷谷子单独吃有点涩嘴,但在那个年代粮食不足,不好吃也舍不得拿去喂牲畜。有时就掺在米中做成芦稷饭,也有把芦稷谷子浸泡后再掺少量糯米一起磨浆,晒成干粉后,可以做芦稷汤团、芦稷粑。
  扎扫把必需的另样东西就是麻索(不是麻绳)。记得在6、7月份,父亲就去山边砍下一些青档皮(粑叶树,学名中国梧桐)树杆,剥下树皮转成一圈后,丢到门口池塘里浸泡。约十天半月树皮上的青皮就腐烂掉了,只剩下白色的皮筋。父亲在水中将其漂洗干净后再晒干。在下雨不必出工时,父亲就搬出一长条凳子,骑坐在凳子上,撩起泥巴色的大腿,将树皮麻丝放腿上用手掌均匀的搓在一起,搓一段就在长凳头上缠绕一圈。那时,我家长凳上有好几个凳头上都缠着这样的麻索,都是父亲准备搓绳子和扎扫把用的。
  每次看到父亲扎扫把,我都会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心想我当大人了也要传承父亲的手艺,学会扎扫把。扎扫把是要先把扫把的前端斜翘部分扎好,也是最难把握的环节,扎的结不结实,好不好看,关键技术全在这里。干的芦稷穗秆又圆又硬不容易扎成形,只见父亲含一口水,往芦稷秆上一喷,再用洗衣服的棒槌将芦稷秆轻轻的拍软,尔后两三支一束一束的隔花扎,麻索的间距他把握的很精准,疏密有致。他常年劳作,手上的力气很大,在扎扫把的把子时,只见他一只脚踩在长凳的腿档上,以防止凳子倾倒,双手紧握扫把把子将麻索缠绕两圈后,身体后倾,同时手上用力旋转,芦稷秆随即被麻索勒的层层凹下,麻索与秆面齐平了才算到位。在扎扫把把子时,父亲是要扎上5圈麻索的,不像现在人只扎3圈,显的松松跨跨。他扎出来的扫把,不但能用到穗子都光秃了也不会散开,而且把子手感也很好,用起来舒适。父亲性格温和、敦厚淳朴,埋头做事、不声不响。不仅种田、驾船等大活是好手,像熬糖、打豆腐、修修补补、编编扎扎等技术活也样样在行。
  从我记事时开始,就知道家里一直用的是父亲扎的芦稷扫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扎扫把的。父亲曾说,他开始扎扫把扎的样子也不好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散了架。后来用心琢磨,就掌握了这个中技巧。父亲扎扫把动作娴熟,不多时凳子边就躺着好几把扎好的扫把。他把扎好的扫把每两把一连,送人时也是一送就是两把,父亲说双数吉利。
  至今父亲入天堂已有34年,我们再也得不到父亲扎的扫把。在他离开我们时,家里墙壁上还挂着父亲扎的几把芦稷扫把。我离家时专门带了一把到宁波,虽然城里用不着,但那是一份念想。有次搬家,我清楚记得当时把它放在了搬家公司车厢里,但后来却不见了!心疼呀!
  如今我买了两把芦稷扫把,尽管没法与父亲扎的扫把相媲美,但它出自故乡,睹物思人,每当看到它就能更加引发我对父亲的深切的怀念!
  (2020.10.30于宁波荟博雅苑/原创)

责编:丁松    排版:夏显亮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徐名发,安徽怀宁县洪铺镇石库村人。1957年12月16日出生。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航空兵部队服役20年,官衔至团级中校。转业后任宁波国家高新区(新材料科技城)党工委委员、组织部部长(人社局局长)、副巡视员。爱好文学创作。

孔雀文化投稿须知(新)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