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雒爷爷 文|陈玉芳 诵|阳春白雪

文|陈玉芳    诵|阳春白雪

九十年代，我在某医院中医科工作，每天患者很多。那天，有一位爷爷进诊室后不声不响地站在那儿等着。快到中午，病人渐渐少了，他才走到我面前。这位爷爷中等身材，慈眉善目，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他说：“我老伴儿病得厉害，腹痛难忍，恶心呕吐，去医院诊断是肠梗阻，必须手术。我老伴儿坚决不肯手术，一是因为家里经济困难，二是老伴儿想自己已年过八旬，担心身体吃不消。”是邻居告诉他到医院来请陈大夫的。爷爷不好意思地轻声说：“老伴儿实在是来不了，麻烦大夫出诊，到我家去诊治吧。”我说：“好吧！您把地址留下，我中午休息时间到您家里去。”我想利用休息时间去他家，可给爷爷省出诊费。

中午我骑着自行车来到体院南的一个旧小区，找到他家住的那座楼。进了门洞，光线很暗，我摸着楼梯扶手上了二楼，敲了他家的门。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微胖身材，国字脸，双目呆滞。他见到我，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吓得我急忙退了几步，这时爷爷从屋里出来，边走边说：“我年岁大了，腿脚慢了。”并指着中年男子介绍：“这是我儿子。你看，他什么都懂，听见有人敲门，就来开门了。”

爷爷把我让进屋。我环视四周，真是家徒四壁呀！屋内四面墙是黄黑色的，有的墙皮已爷爷把我让进屋。我环视四周，真是家徒四壁呀！屋内四面墙是黄黑色的，有的墙皮已脱落。靠墙有一张破木板搭的床，床的一侧有一个半人高的小木柜，摇摇欲坠倚在墙上。柜门锁着一把黑色锁头。墙上挂着一个半尺长的玻璃镜框，镜框里镶着两张发黄的照片。再看床上，躺着一位老奶奶，极度消瘦，苍白的脸上双目无神，她正双手按住腹部不停地呻吟着……

我忙去诊脉，脉象沉弱无力，尺脉极虚，舌质暗红，舌苔黄腻，这是由于平时极度缺乏营养、加上体内有瘀滞，血脉不畅，大便不通郁结于肠内造成的腹痛。我问老奶奶：“几天没大便了?”她有气无力地说：“七天了。”这时爷爷愁眉不展地说：“在医院各项检查都做了，医院确诊是肠梗阻，治疗方案是手术。”

老奶奶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我：“我还能活吗?”“您的病是常见病，能治，您放心吧。”我讲这些是想让她别有思想负担。回到医院、我仔细分析了老奶奶的病情。父亲是一位资深老中医，他曾说过做医生最忌讳千人一方。对患者要观其症，寻其根，找到致病的根源，才能给患者治好病。每个病人身体情况都有个体差异，同样的病，用药也要因人而异。一般年轻体壮的人大便燥结可以用些通便的泄药，对于体弱和年长的病人万万不可，因为老年人肾气不足，用泄药不当会使老人病情加重，严重的会危及生命！老奶奶的病，首先要补气补血、益肾，全身气血足了，肠道就有了充分的气血濡养，肠道润滑，再加上肾气的动力充盈，鼓动肠内气体推动晦浊之物。老奶奶多日大便不通，在肠内干结成块，致使形成肠梗阻，这种情况就要用古人“咸能软坚”之法使其软化，让梗阻之物散解。我利用中医辩证论治的方法为老奶奶开了三剂中药。

三日后，爷爷高兴地跑到医院告诉我，奶奶大便已通，腹痛已好。爷爷再三表示：“三日后，爷爷高兴地跑到医院告诉我，奶奶大便已通，腹痛已好。爷爷再三表示：“太感谢陈大夫了！让我老伴儿免去了这次手术之苦……”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三年过去了。在这几年里，爷爷家里无论谁有病，我都尽力去帮助，慢慢地，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爷爷告诉我，他的爷爷清朝年间在皇宫给皇上养鸟，养得非常好，不管是什么鸟，经他爷爷喂养，不仅羽毛丰满光滑，叫声也格外清脆响亮，悦耳动听。而且他还能训练得多种鸟会“说”吉祥话，深得皇上喜爱。

有一次，皇上望着五彩斑斓的鸟儿围着他飞舞，听着鸟“说”着吉祥话，高兴至极，对养鸟人说：“你养得各种鸟俱佳，朕赐你一个姓，各、佳，你就姓“雒”，从此他家就改姓为雒。后来，清朝败落，他家从皇宫里出来，随身带出一些皇上送的字画和瓷器，后来由于生活窘迫，渐渐地变卖得差不多了。雒爷爷小时候在皇宫里练得一手好书法，为了维持生活，有一度，雒爷爷卖字为生，生活虽然艰苦倒也算平静。

一九六六年，“文革”爆发了。雒爷爷平静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街道干部知道他家的历史，头一个就把雒爷爷夫妻俩揪出来批斗。雒爷爷的儿子当时正上高三，十八岁的青年一表人才，成绩优秀，见父母被批斗殴打，吓成神经病。说到这，雒爷爷把墙上的镜框拿下来，让我看他儿子的照片，照片虽已旧得发黄，但依稀能辨当年他儿子是个英俊的小伙儿。

本来仪表堂堂的帅小伙，经过文化大革命，变成双目呆滞、行动迟缓、脾气暴躁、丧失本来仪表堂堂的帅小伙，经过文化大革命，变成双目呆滞、行动迟缓、脾气暴躁、丧失语言表达能力、平时只能发出“唔唔”声的精神病人。说到这儿，雒爷爷强忍住泪水。

由于工作需要，我要调到珠海医院，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雒爷爷。过了一天，雒爷爷到医院来找我，说他老伴儿病了，让我下班后到他家去。我下班到他家，见老奶奶没有病。老奶奶见了我，紧紧拉住我的手说：“真舍不得你呀！”这时雒爷爷把门销插上，手颤抖着把墙边木柜上的锁头打开，拿出一个红布包，里面有四只碗。雒爷爷说“这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文化大革命时藏在亲戚家才保留下来。我们没什么谢你的，这四只碗送给你留作纪念吧。你一定要收下！”“那可不行，您老二位以后会用得着的。”说完，我打开门跑了出来。我心想：我也舍不得你们呀！

一个月后，我来到珠海医院中医科工作。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快到中午时，我见雒爷爷来了，他热得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双手抱着一个一米长的大镜子，上面是他亲手写的“医者仁术”四个大字，落款是他的名字“雒荫迁”。

我接过这面沉甸甸的镜子，镜子上面的四个字是雒爷爷对我的评价，更是对我的鞭策！

作者简介：陈玉芳, 出身于医学世家，自幼热爱中医事业，受父亲陈景文真传，从医工作后，深受广大患者欢迎，在96、97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并获天津市人民政府颁发的荣誉证书。本人宗旨：继承父亲的医德医风，认真负责的对待每一位患者，为患者解除病痛，是医生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