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毁人不倦”的老师
沪上一名初二学生游览美国后，写下了下述观感：
在美国数天后，我觉得这个国度最吸引我的不是纽约高楼林立的第五大街，不是水牛城气势磅礴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不是波士顿溢满书香的名校校园，更多的是此次旅行中我所看到的点点滴滴人们之间的关爱：
机场里，当我们的行李超重的时候，保安主动耐心地为我们指点迷津，如何在托运时把费用降到最低；在我们租赁的汽车出故障的时候，工作人员第一时间驱车前来检查并为我们更换了车辆；当我在超市里为自动扫码买单手忙脚乱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美国大妈笑眯眯地教我如何操作……这种种细节常常在不经意间带给你舒适、舒心和舒畅的感觉……
这是他亲眼所见，不是向壁虚构。而他之所以会为这些现象所吸引，一定是上述行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非常缺乏，所以当其在异国他乡遇到后，印象也就格外的深刻些。且此种印象，随着游览之深入在一步步加深，令其感动。当他来到奥兰多环球影城游玩哈利波特“禁忌之旅”Riding园区时，又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家六口，其中有一个十五六岁的残疾男孩惹人注意，他坐在轮椅上，右腿的裤管空落落的，鞋子上端露出一截金属，显然那是条假肢。我又同情又吃惊地望着他：要是在国内，残疾人连出行也要三思而后行。这个坐轮椅的孩子还来玩Riding？男孩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神情，和他的家人愉快地交谈着，他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残疾人的“病恹恹”。
我们的队伍很快（来到）飞车入口处，一辆车四个人，我凑巧和这个残疾男孩被安排在同一辆车上。下一班飞车就是我们的，我排在男孩和他的家人后面，看着不断运行的传送带和飞车，真心为男孩捏把汗，正想着他该怎么上去时，两个金发碧眼的工作人员招呼我们上车，他们径直走到男孩跟前，一个把他的轮椅推到飞车前，另一个扶起他，一托，一按，就把他妥妥地送到座位上，并扣下安全杠，还冲着他说了句我偶尔能听懂的英语：“Have a good time！”这两个工作人员的动作是那么麻利、轻巧，好像他们每天都这么操作了上万遍。我感叹之余也迅速回过神，上了车……
我读过一些学生、成人甚至作家的美国游记，不外走马观花，泛泛而谈，无甚新意。然这名初二学生的游记，却令我耳目一新，他发现了美国社会中随处可见的对陌生人、对残疾人之关爱。而对弱势群体的关爱，最能体现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这些，无疑是我们非常缺乏的。
比如我所居住小区附近的人行道上，有些没有盲道，有些虽有却是断头路，还有些甚至会造成误导。更不要说一些人将自行车、电动车或其他物品随意堆放在盲道上。如果盲人过马路，又无特殊的声音提醒（记得1996年我去香港，当绿灯亮起时，会有滴滴的盲人提示音同时响起，提醒盲人绿灯开始，声音从缓慢到急促，表示人行绿灯即将结束，提示盲人加速通行）。我不止一次想，假如我是名盲人，假如走出小区，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简直寸步难行！更别提乘坐公交车与地铁了！
同事之子在加拿大读书，他去探亲，到了温哥华后，发现残疾人特别的多，公交车上有残疾人，社区游泳池里有残疾人……他不由感慨道“加拿大的残疾人真多”。
儿子马上纠正他：“不是加拿大的残疾人特别多，而是这里针对残疾人的设施非常的完善，所以残疾人才愿意走出家门，去运动，去购物，去观光。”
此话令他反思：是啊，我们的残疾人也不少，可社会所提供给他们的各种便利设施严重缺乏，令这些残疾人只能蜷缩在家中，而很难与正常人的社会融为一体！记得一大学教授也曾针对中美城市之间面向残疾人的设施情况做过调查研究，总之两者之间差距巨大。
而这种情况，引起了上面那名初二学生的注意，应该说这名学生真不简单，老师应该予以表扬鼓励！
然而事情却有大谬不然者，他的语文老师下了如此的批语：
国情不同，（该文）倾向于美 帝 国主 义。
这句批语，就像是当头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该生观察、思考与写作的热情。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见闻、感受与判断能力了！
看到这句批语，我真是彻底无语了。都什么时代了，这名老师却紧抱冷 战思维不放，依然使用着“文 革”时的词汇，来给00后的孩子作文下批语。“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美 帝 国主 义现在同我们打贸 易战，当然是敌人了，而美 帝 国主 义的社会中充满着对陌生人、残疾人的关爱，所以，我们就要坚决反对这种关爱，要对陌生人、残疾人冷眼相向？我真想去当面问问这名老师，他那句批语后面隐藏着的潜台词是这个意思吗？
同事听闻此事后，也忍不住讲述了自己儿子读小学高年级时发生的事：其子自幼耽读科幻小说与幽默作品，并将这二者融合起来，模仿着写些科幻作文。有一年暑假，他甚至写了部长篇小说《老鸡历险记》，因为他属鸡，所以设计了老鸡这么个形象，并在自己亲身经历的基础上，进行合理想象，写成了此小长篇，行文非常风趣好玩，其母读后，觉得十分有趣。
然而语文老师却不这么看，认为他这是在胡说八道，并把家长叫来，要求家长配合老师，一起迫使孩子改掉这个写作文时“胡说八道”的毛病。同事讲，其子本来酷爱阅读与写作的，在老师的这番做功下，他彻底丧失了对阅读与写作的兴趣，后来读大学时，他索性选了计算机专业。听闻此语，我感慨不已，这名教师不知道，此举直接扼杀了一名学生对科幻文学的兴趣，甚至有可能将一名天才科幻作家杀死于摇篮之中啊！
韩愈言，“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然而，上述这两名老师，又传的是什么道？授的什么业？解的什么惑？鄙人也曾做过三年师专教师、四年中学教师，据我之观察，身边这样的老师少之又少，然即便如此，哪怕全国就只有一个这样的老师（实际上至少已有两人），对于这名老师所教育的几十个学生来讲，他的影响就是百分之百的、终身的！
这样的老师，不要也罢。
二O一八年十月十六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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