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的家事
大炮毕业后，分回了家乡，因为大炮的叔叔当年是支队长。
大炮趁叔叔不注意就找了一个对象。这个对象原本是比我们高一级的一个学长的女朋友，被大炮挖墙角挖过来的。
据大炮酒后眉飞色舞的讲这段故事得知，这姑娘长的尚可，长发飘逸，身材高挑，按大炮酒后色迷迷的形容就是，长的瘦瘦的，摸着肉肉的。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姑娘是市长家的千金。两人接触一段时间后，大炮他妈知道了这事，就找大炮谈心了。大炮他妈人认为，谁家孩子不重要，大炮家在当地是大家族，不缺当官的。重要的是这姑娘屁股太小，一看就不可能生儿子。
在大炮进退两难时，小霞就出现了。
按大炮的说法是，小霞当年死皮赖脸的求大炮，我们结婚吧，我太爱你了，给你生个孩子，我们离婚都行。按文杞的说法是，当年小霞刚毕业，分配在县税务局工作，每天中午都有个傻大兵在门口送吃的，也不知从哪得知小霞爱吃馕夹烤肉，连着给小霞送了三个月的馕加烤肉，估计吃掉两只羊的时候，小霞这只美羊羊就被大炮这只灰太狼俘虏了。
大炮和文杞两人说话水份都大，大炮夸张词汇用量仅次于文杞，谁知道真假。
但有一件事是真的，大炮家是卖猪肉的，新疆人叫卖大肉的，汉族。小霞家是梳羊皮子的，回族。
奇妙缘分
民族团结一家亲
美羊羊&灰太狼
“曹大肉“
这段故事是我在吐鲁番当支队长的时候，已退役的大炮专程来讲的，当时在坐的还有文杞、伟哥和长炜。大炮酒足饭饱后就开扯了。
说来话长，可以长到清同治年间，大炮的爷爷的爷爷是甘肃武威城有名的曹一刀，这曹一刀可不是什么剑客，按金庸先生说法算九等武士，屠夫，也就是杀猪的，曹一刀当年走街串巷给人杀猪，据说在七十岁的时候，还可以把三百多斤的老母猪，一脚踢翻，一刀毙命。当然曹老祖爷不光杀猪，杀人也麻利。同治回乱，回、汉仇杀，曹老祖爷兄弟几个就一人提一把杀猪刀立在宅子门口，暴动的回民都是绕过曹家巷子走。曹家在曹老祖爷这辈就积下了产业，到爷爷的爸爸，也就是曹老太爷时，曹家已成为武威城内最大的富甲一方的豪绅，不光杀猪，还养猪、卤猪肉，开烟馆、当铺，商号“曹一香”。在城外还置办了数百亩良田，大户人家，到爷爷那代家道败落，因为太爷、太奶都抽大烟，把家给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爷爷那辈还是吃香的喝辣的。快要解放的时候，就有风声说，共产党要“打土豪，分田地”，爷爷就变卖了田产，带着细软到了新疆，本想着吧，从新疆出境去台湾，但刚走到阿克苏，新疆和平解放了，就没跑掉，于是就扮做穷苦人家，在当地以杀猪为生了。
大炮在讲这段辉煌家史时，文杞就说，东子，你别信这货的，甘肃武威哪有什么良田，穷的摇铃铛的地方，在万恶的旧社会能有几户吃的起肉，他爷那辈如果是大少爷出身，也不可能会宰猪。还把田产卖了，都知道要“打土豪，分田地”了，谁头肿了去买地，他爷八成是逃荒过来的。
大炮的情绪并不受文杞的风凉话影响，继续说，你们看我们曹家人都人高马大的，男人都是一米八起步，女人一米七起步，知道为啥不？大炮说到这就故意停顿了一下，文杞就接嘴答道，吃大肉吃的呗。
大炮就说，No，是吃猪下水吃的。
360°无死角男神
大炮就接着讲：
爷爷那辈到新疆的时候，还抽大烟，就把金银细软都抽没了，刚好也就解放了，爷爷虽然抽大烟，但是身体不差，身高一米八五，也是条汉子，总不能饿死吧，于是从小就看伙计杀猪的爷爷就重从操旧业给人杀猪，当然第一次动刀还是有失误的，听说那次爷爷提了把杀猪刀就给人杀猪去了，杀猪是为了迎接解放军进城。那会，爷爷提着刀，就学着爷爷的爷爷，冲着一头三百多斤的老母猪下手了，爷爷一脚踹过去，猪没倒，爷爷自已跌倒了。老母猪还过来踩了爷爷一脚。爷爷就生气了，提起刀，一刀就戳在猪腰子上，猪就惨叫着跑了，那个叫的惨呀，老母猪在前面跑，爷爷就在后面追，最后从新城追到老城也没追上，你想想一头老母猪，腰上插把刀，刺着血，惨叫着在大街上跑，后面还一群人提着棍子追着，那是个啥场景。猪最后还是让维吾尔老乡拿石头砸死的。自此之后爷爷就苦练杀猪本领。
爷爷手中有祖传的秘方，就是卤猪肉的方子。那时候给人杀猪，一般人家都不要下水，也就是猪的心、肝、肺、胃、肠子、腰子什么的，爷爷就拿回家，洗干净，卤了，所以，曹家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饿过肚子，天天有下水吃。有肉吃就能省下粮食，爷爷心善，就把余下来的粮食接济周围的邻居。曹大肉的大名就响彻了阿克苏城。
长炜听到这，就吸着鼻子，撇着嘴问，那小霞他们家怎么来新疆的。
大炮掏出一根烟，文杞就给点上，大炮吐出一个烟圈然后说，这个说来也话长。
小霞的爷爷是个阿訇，不知道怎么和马仲英就混到一起去了，民国22年的时候，马仲英第二次进新疆，带了一群回回兵来新疆抢地盘，不是没打过盛世才嘛，民国23年的时候，马仲英带着人向南疆跑，路到阿克苏的时候，张家爷爷就掉队了，就留在了阿克苏，阿克苏回族也多，留下来的也多，后来在老城那块就形成了一个小教街，张家爷爷就当阿訇。不光当阿訇，张家爷爷在甘肃时就是给人梳羊皮的，所以也重操旧业在阿克苏的地盘上梳皮子，人送外号，张皮匠。张家爷爷皮子梳的好呀，做出的皮夹克跟呢子料一样挺展，慢慢的也成了这一带的大户人家。
文杞就呲着牙，咧着嘴问，民国22年是那一年，大炮就说，谁俅知道是那一年，反正就那一年来的。
解放以后，阿訇就当不成了，公私合营的时候，张家的皮匠铺子和曹家的大肉铺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做衣服的、砸马掌子、卖杏干的铺子就成合并成了地区土产日杂公司。张家还梳皮子，曹家还卖大肉。
① 皮匠铺子
② 地区土产日杂公司
文杞对历史问题不感兴趣，就问，那后来，你和小霞在一起，你妈咋就同意了。
大炮就接着说，当时家里人知道找了一个姑娘，也见了，如花似玉，都挺满意，后来一听是个回族，爷爷还是个阿訇就不愿意了。张家也见了大炮，一表人才，也挺满意，后一听是个卖大肉的出身，就不愿意了。
后来，叔叔就出面了，就给大队长安排，让做工作把这事黄了。
大队长领命后就趁一个休息日，叫了几个干部郊游，把大炮带上。去的那个地方叫玉曼闸口，按大炮的说法，这个地方是塔里木河的上游，这个闸口是个分水岭，一条大河波浪宽。然后大家就在一棵树下支上桌子，架上烤肉槽子，掂出阿克苏的名酒“托木尔”开喝。大队长看着喝的差不多了就给大炮做工作，大炮就不吭声，不停的喝酒，后来，大队长完成任务心切，就急了，指着大炮就开骂，你个小兔崽子，给你说了半天，回族人事多，结婚又要洗肠子，又要洗脑子，又不能吃大肉，你家又是个卖大肉的，以后怎么过？你找回族也就罢了，还找个阿訇家的。这会，大炮也就喝多了，就嚷嚷，你再说，我就跳河。大队长也生气了，就说，你小子有本事就跳。听到这话，大炮酒就冲进了脑袋，脱下衣服光着脚就往河边跑。大队长就笑了说，你小子跳河脱衣服干嘛。话没说完就见大炮跑到河边，“嗵”的一声跳了下去。
跳河
屌丝跳
这下大家都急了，跟着跑到河边，就见水面上漂起个军用的黄裤衩，人不见了。
大队长吓坏了，才提了个正营，就做了个思想工作，还没做好，被教育者跳河了，于是赶紧找东西捞。
可是水面除了黄裤衩快速地卷到闸口外，根本没有大炮的影子，就有人说，这河道里淤泥多，大炮不会一头扎到泥里了吧。于是，大家就忙活着找了个钉耙在大炮入水的地方乱刨。河面的水混黄，根本看不底。
阿克苏这地方多水，地名就是维吾尔语“白水”的意思，大炮打小就是浪里白条。据大炮说，那天，他矫健的一个标准的跳水动作入水后，酒就一下子醒了，在水中的大炮想，不能被卷到闸口，不然就再也见不到小霞了，于是就在水底拼命的向对岸游，直到手能触地了，才露出头，这会大炮已潜游到对岸了，就看着河对岸，大队长带着几个人又是拿耙子捞又是拿鱼杆捅，乱成了一团。
大炮看着看着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会大家才发现在对岸的草丛中有个人头，于是，几个人气哼哼的从闸口跑到对岸把精光的浪里白条大炮从水中拽上来。
大炮讲完自己的故事，就哈哈大笑，我们大家都跟着笑。
文杞眼睛就又笑成半根火柴棒了，文杞就问，那小霞有没有表现出宁死不屈的大无畏精神呀！大炮就擦了把笑出的泪说，就他这魅力，哪个姑娘遇到不爱的死去活来的。
小霞回家也遇到了阻力。
小霞家也是阿克苏大户人家，那天小霞回家就发现家里一屋子人，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就围着劝，长辈就说了，汉族人找回族人在新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民族团结一家亲嘛，但小霞找一个家里是卖大肉的就不合适了，如果结婚也行，大炮必须信伊斯兰教，要洗肠子、洗胃，不能再吃大肉，将来孩子必须填回族。
这些条件明显大炮不可能接受，大炮是军人，共产党员，怎么可能戴个白帽帽一天五次到清真寺做礼拜。
那时候，在小霞看来，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民族就要大团结，通婚有什么关系，只要感情好就行了。但看来这只是汉族人自己一厢情意提出来的说法，因为汉族人多嘛，其它民族自我独立的心底愿望还是极其强烈。小霞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并没有什么民族之间的区分，但家里人是不会支持的。小霞就呆呆着听着亲戚们一会哭，一会骂，一会闹的规劝。甚至母亲还哭着说，你要找这个卖大肉家的，我就去跳楼。小霞一听这话，就说，你们都别劝了，也别跳楼了，我自己去跳楼。
然后，小霞就爬上窗户跳楼了。
跳也就跳了，小霞家就在一楼住，跳楼后，小霞就不回家了，到单位宿舍住。
冷战开始了。
大炮和小霞都是有工作的干部，家里又不可能把他们锁在屋里，小霞和大炮一样有空就约会。大炮那会在县上的中队当指导员，每天晚上都要溜出去约会。那天大炮临出门的时候就给通信员交待，有什么事，打传呼留言就行了。
然后，大炮就去了小霞的宿舍，两人正对啃的时候传呼就响了，小霞就看传呼，上面显示，“赛木江让你马上回中队”。小霞就问，赛木江是谁？大炮也不知道是谁，就说，前两天县东头棺材铺着火，烧死个姓赛的四川木匠，可能是中队干部知道他又跑出来约会，拿他开玩笑呢。
那天晚上，大炮半夜摸黑回去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个人，大炮就一把将被子扯开，拉开灯，一看是支队参谋长在床上躺着瞪着眼睛看他呢。
大炮就一下明白传呼机上的文字内容了，那个维吾尔族通信员给传呼小姐说留言时，传呼台把“参谋长”听成“赛木江”了。
参谋长来找大炮当然不是来捉奸，是因为支队长安排参谋长来干一件事，就是把大炮调离，到市上的中队去工作。
因为大炮他妈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大炮就一花心大萝卜，把大炮调开，不在县上工作了，与小霞见面的机会就少，道理很简单，距离不光产生美，还会产生第三者。
于是，第二天，大炮就跟着参谋长去市中队报到上班去了。
大炮和小霞结婚的事太复杂，那天大炮急着让文杞安排活动呢。就只简单的说了一下，张阿訇知道了小霞找的不是其它卖大肉的家的，是曹大肉家的人就同意了，原因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最困难时期，曹大肉把省下的粮食送了张阿訇家一袋，这一袋粮食，可是救了张阿訇一家人的命呀，不然家里非饿死人不可。
而曹家同意是大过年的，大炮把家里团聚的桌子掀了，并发誓不让娶小霞就去死。有过跳河这一壮举，家里也怕了。
那天，文杞和大炮临活动之前就一起去卫生间撒尿，然后两人就哈哈大笑的进来，文杞笑的眼睛都没有了。
两人站在一起向便池泼水的时候，就相互盯着对方的水枪看，文杞说，大炮真是猪油灌进羊肠子，连包皮都没割。
大炮也哈哈大笑，笑的一脸的泪，大炮说，他根本没看到文杞的水龙头，就见两个指头中间在喷水，文杞胖的拉开裤子自己也找了半天水龙头。
我们几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卫生间大战
军校故事（五十）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