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越南前线的继父,给我做了一顿“最美的佳肴”

总第192-5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作者简介: 

黄自宏 四川乐山人,国防科大毕业,曾是西藏军人,在国家级报刊发表作品200多篇,空闲时自己更喜欢写随笔,纪实散文,人物通讯等。

心灵的佳肴

黄自宏

当父亲捐躯越南战场的消息传到家时,我还没出生。家里甚至没有一张他的照片,只有一副红领章和一只红帽徽,噢,对了,还有一本厚厚的川菜菜谱——他曾是炊事班班长呐。

十三岁时,家里多了一位男主人——我的继父,他也是位军人。第一次去他家,刚见到那身橄榄绿和肩上闪烁的星星杠杠,我就有了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可一见到那张不怒而威的脸时,我不由得敬而远之,一路上在小脑瓜子里“回锅”多次的话立即被舌头压了下去,使劲张开嘴,挤牙膏似的好半天才挤出两个陌生的字:“叔——叔——”“睿儿,”他掐了一把我的脸蛋,鹰一般的眼睛扫遍我全身,半晌才皱了皱眉头,“啷个这么像女娃子,太秀气了。”见我撅着嘴,他示意让我坐他身边:“饿不饿?等一等,叔叔给你做一道最拿手的菜!”

他把半空的碗橱里的所有东西都带进了厨房,在砰哩哐啷十八般兵器的响声结束后,桌上便多了两碗香喷喷的东西。趴在桌上,两眼刚往碗里看,我便食欲全无———我一直有著三不原则:不吃方便面,不吃火腿肠,不吃荷包蛋,可碗里除了这三种东西,就没别的。极不情愿地捧着碗,像隔壁大妈做蜀绣一样小心翼翼地把面条一点一点往嘴里送,心里嘀咕起来:大老粗一个,还是“最拿手”的好菜呢!

我抬起头,却发现他碗里只有白米饭和一丁点榨菜。“傻娃儿,瓜兮兮的!男孩子家,赶快大口大口地吃呀!”他拍了拍我的头,笑容从胡茬里滤出。我把碗往前一推:“叔叔,我们换吧。”“乖乖,就这么一丁点儿东西,你吃,吃饱,吃好,吃高兴!”我硬着头皮又吃了一口,这次感觉好多了,便大口大口吃光了。

后来我才知道,十九岁时,他便在越南战场上被打断了几根肋骨,在去年的抗洪中又因皮肤溃烂周身发炎而住院,刚出院没几天。对了,我妈就在那医院认识他的。

记得曾看过秀兰·邓波儿主演的一部电影,名字忘了,内容好像是美国公民共度经济危机什么的,里边邓波儿有句台词是:“爸爸,我一定要帮您做家务!一个男人要是没有女人的照顾,真是不堪设想!”此时此刻,我才对这话有了切身体会:继父的枕头和袜子在床上张牙舞爪地打架,盆里的衣物不知躺了多久,正散发著淡淡的汗味……不过自从我妈走进他的生活后,整个屋子就变得像阅兵方阵一样整洁美观了。继父的工作激情就更高了,回家总唾沫横飞地给我们讲部队的建设成就、连队的新鲜事儿,总把我们逗得前仰后合。一边在我妈的调教下,一边研究我生父的那本菜谱,手比脚笨的他竟也学会了做几道小菜,终于与以方便面度日的“贫困线”说拜拜,直奔“小康”了。

虽然老嫌我长得太水灵了些,可他也十分疼我。渐渐地,我也习惯了他那粗糙的手掐我脸蛋和硬梆梆的胡茬扎我额头的感觉。我欣赏并继承了他爽朗的个性、严谨的作风,还有那粗犷的酒风和弹烟灰时的帅劲儿。

高考填报志愿时,我义无反顾地报考了国内很好的一所军校,并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被光荣录取。

为我辞行前,继父亲自下厨。望著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泡菜鱼、东坡肘子、水煮肉片、麻婆豆腐和继父那被点点油渍烫伤的手,看着他那双深邃的充满希望的眼睛,我的鼻子突然一酸,忙借口去厕所抹掉眼泪。

当在重庆踏上沿江而下的“维多利亚”号时,我猛地发现,父爱正如那灿烂的阳光、滔滔的江水,亲吻着我的每一寸肌肤,把我紧紧地包围了。

其实,正如主人总用最拿手的菜来款待客人一样,人们也总把最真最美的心灵展现给自己所真爱的人——即使在刹那间那菜未必符合客人的口味,可日后客人终会发现,那是他一生中所品尝过的最美味最难忘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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