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王朝志】斯图亚特王朝(十九):安妮4
(12)反战舆论的攀升
英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开支巨大,引发民众不满,主战的辉格党政府也就逐渐失去民心。托利党高教会派教士(英语:High Church)亨利·萨谢弗雷尔在伦敦作了一次抨击辉格党人的布道(并谴责光荣革命的非法性),强化了公众对战争与辉格党政府的不满,而辉格党政府则蛮横地将他起诉,意图杀鸡儆猴。虽然安妮认为,质疑“光荣革命”的萨谢弗雷尔应该受到惩罚,但为防止公众进一步骚乱,对他的惩罚应该轻微温和。结果意想不到的是,针对起诉事件,伦敦市民爆发支持萨谢弗雷尔的强力骚乱(连带促使辉格党政府在1710年大选后,因为失去民心、选举大败而垮台)。当时只有调动安妮的护卫队才能平息骚乱,但国务卿森德兰伯爵认为女王的人身安全应是第一要务,护卫队不当调用。安妮称上帝会是她的守卫,命令桑德兰伯爵调用并重新部署她的军队。事件平息后,审判团在安妮的授意下,虽然将萨谢弗雷尔定罪,但对他的判决——暂停三年说教——是如此之轻,以至于辉格党视之为对审判的嘲弄。
感觉到民意变化的女王,愈来愈敌视主战的马尔伯勒公爵及其内阁,终于在1710年6月,趁机将她素来反感的森德兰伯爵给免职。紧接着在8月,又命令戈多尔芬伯爵遣散他的属员并勒令他立即去职。尽管戈多尔芬和辉格JUNTO相继免职,但马尔伯勒公爵依旧仍是陆军司令。接着在10月新届议会的大选(英语:British general election, 1710)中,辉格党大败,托利党彻底掌握议会并组成反战的内阁。安妮因势利导,任命了一个主和派的新内阁与政府,由主张与法讲和的哈利担任首相。和辉格党不同,哈利和他的内阁正准备向西班牙波旁王朝国王费利佩五世(也就是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的安茹公爵菲力浦)妥协,以换取巨大的商贸利益。1711年1月,安妮强迫萨拉辞去她在宫廷的一切职务,任命阿比盖尔接替为新的侍寝官。
同年3月,法国难民马奎斯-吉斯卡尔(英语:Antoinede Guiscard)因为通敌叛国被人揭发,在枢密院受盘问时,用铅笔刀刺伤哈利。大臣们愤而拔剑刺伤犯人,加以制伏。安妮以为哈利已死,悲痛流泪,其实他的伤势并不严重,慢慢就好转复原。而行刺的犯人则在一个星期后死亡。1712年9月,戈多尔芬伯爵寿终病逝,安妮为此落下了眼泪;她把他的死全部归咎于马尔伯勒公爵和他们的不和。
(13)战争结束
1711年4月,卡尔大公的兄长皇帝约瑟夫一世驾崩,卡尔继承了兄长在奥地利、匈牙利及神圣罗马帝国的地盘。如果再给他西班牙王位就不符合英国的利益,而且托利党不像辉格党那样想遏制波旁王朝的野心,于是《乌得勒支和约》的建议被提交给国会等待批准。当时在下议院,绝大多数的托利党人垄断着席位,但在上议院,情况恰好相反。此前,辉格党人利用他们在上议院的多数席位,以多数支持并通过了诺丁汉伯爵的《对临时国教徒的容忍法案(英语:Occasional Conformity Act 1711)》,并准备否决乌得勒支和约、继续战争。哈利有下议院作为坚强的后盾,并且充分利用安妮的支持,眼看托利党在上议院的少数地位对自己不利,他果断地对上议院辉格党人发起进攻。他使安妮破例地任命了十二名托利党的新上院议员,让托利党在上院获取多数席位,以便通过乌得勒支和约。虽然安妮之前曾向哈利说自己“从未计划让阿比盖尔成为爵士夫人,并因此放弃一个有用的仆人”,但还是借着大封十二位勋爵(兼上议院议员)的机会,将阿比盖尔的丈夫塞缪尔·马沙姆(英语:Samuel Masham, 1st Baron Masham)封为男爵。这些行动产生的效应是史无前例的,同日,马尔伯勒公爵被免去陆军大臣的职务。于是,英国秘密与法国达成和议,并停止了对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军事介入,造成反法盟军眼看英军撤离战场而惨遭失败。
通过签署1713年《乌得勒支和约》(使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画下句点),法王路易十四认同了汉诺威选侯未来对英国王位的继承。安妮对自己家族的深厚情感,使得外界频频猜测女王对王位继承的真实想法。当时就有流言称,安妮和她的大臣更倾向于让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不是汉诺威选侯继承王位;尽管安妮在私下和公开场合对此流言予以否定,但无人得知她是否有此想法。又有传言称,她始终拒绝任何汉诺威家族的成员访问或移居英格兰,而直到1714年前半,哈利和托利党国务卿博林布鲁克勋爵(英语:Henry St John, 1st Viscount Bolingbroke)都在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密谋讨论有关斯图亚特王朝复辟的可能性,但因为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拒绝放弃天主教并改信英国国教,两方终究没达成协议。
(14)驾崩
安妮在1713年1月至7月间因健康恶化,完全无法下床活动。在圣诞节,她有点发烧,并在床上昏迷了几个小时,这导致女王垂死的谣言快速散播。之后,她逐渐恢复了健康,但在3月又再次病重。因为重病时的各种事件,7月时安妮对哈利失去了所有的信任;他的秘书记录了安妮对内阁所讲“说他疏忽了所有的事务;说他很少被理解;说当他为自己解释时,他不能说出能让她依靠的真理;说他从未在她约定的时间来找她;说他经常喝的醉醺醺的;[而]最后尤其是,他以卑劣而无礼的举止对待重病的她,其目中无人的程度仿佛女王已经离开人世。”结果在1714年7月27日,她在国会休息动议期间,毅然将哈利给免职(失去财政大臣的首席职位)。尽管身体每况愈下,她的医生群把她的情绪紧张归咎于国家大事,她在深夜里出席了两次内阁会议,却不能确立继承哈利的首相。而第三次内阁会议因她病入膏肓、无法出席之故,临时被取消。1714年7月30日是格洛斯特公爵的忌日,她由于中风,已丧失说话能力,此时枢密院强力要求她,把财政大臣的职位(首席大臣)授予辉格党贵族第一代什鲁斯伯里公爵查尔斯·塔尔博特(英语:Charles Talbot, 1st Duke of Shrewsbury),她最终同意此举,并在阁臣的搀扶下完成授职。她约在1714年8月1日上午7:30驾崩。在她的医疗团队当中,一个名叫约翰·亚毕诺(英语:John Arbuthnot)的医生认为,死亡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从病痛的百般折磨与悲哀中得到解放;他还写信给大文豪乔纳森·斯威夫特说:“我相信对她这位疲惫的生命旅客来说,死亡一定比睡眠更受欢迎。”
8月24日,安妮的遗体正式下葬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南过道的亨利七世礼拜堂(英语:Henry VII chapel),紧靠在她丈夫与孩子的灵柩旁。汉诺威选王侯夫人索菲娅已先安妮两个月死于6月8日,所以根据《1701年王位继承法》,由汉诺威选王侯夫人之子汉诺威选王侯格奥尔格继承英国王位。法令排除了所有的天主教徒,包括安妮同父异母的弟弟詹姆斯·弗朗西斯·爱德华·斯图亚特,以及和安妮血缘关系更近的王室亲戚。事实证明,汉诺威选王侯在相对稳定的条件下继承了英国王位:因为詹姆斯党在1715年发起的暴动(英语:Jacobite Rising of 1715)在多数新教徒的反对、漠视下被轻松镇压。在新任国王乔治一世的授意下,马尔伯勒公爵再次被任命为陆军总司令,而托利党大臣则被辉格党大臣所取代。
(15)遗产
当时的八卦流言说,女王和闺密马尔伯勒公爵夫人有着长期的女同性恋关系,但因为缺乏实际的证据,史学家也只能当作可疑性的聊备一说。马尔伯勒公爵夫人在她的回忆录中“过分贬损”安妮,这些带有偏见的回忆使许多传记作者相信安妮是“一个被卧室争论所操控困扰的人格特质,当她在决定重要国策之前,常常被争吵的结果束缚心智,说明她是个优柔寡断而无决断力的软弱妇人。”马尔伯勒公爵夫人笔下的安妮:
显而易见地,她有一颗好心肠,也绝非傻瓜,但没有人会从她无趣的谈话中发现机灵与智慧。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毫无保留地接受了牧师教导给她的宗教偏见,以至于对每件现实事物都显得相当无知 …非常愚昧、容易害怕也非常缺乏判断力,可以很容易看到她的本意可能是好的,但她的结局是被身边那么些狡猾的人围攻,最后让她蒙羞。
关于历史学家的观点,对安妮最传统的评价是大腹便便、妊娠不断、嗜吃如命、爱喝白兰地(一般的说法是安妮贪吃、乔治贪杯)、缺乏政治头脑或是兴趣,她因此得到“白兰地奶妈”(Brandy Nan)的绰号,但以上批评,可能都源自于歧视妇女的男性沙文主义。文学家大卫·格林(David Green)指出,“她并非曾经假定认为的女人当权。她有相当大的权力;然而,她却一再作出让步。”爱德华·雷格尔(Edward Gregg)教授得出的结论是:安妮在多半时候,都能主导国政并施行其意志,但她身为一个女人,生活在男性支配的时代,又被健康问题困扰不已;这两大因素(父权社会和健康恶化)造成的结果是——大臣的影响力上升而君主的影响力下降,是她统治时期的最大特色。
她出席内阁会议的次数比她的前任者或是继任者都多,而她统治时期的政治稳定和经济繁荣促进了这个时代艺术、文学、经济、政治的发展。在建筑学领域,约翰·凡布鲁爵士修建了布伦海姆宫及霍华德城堡。在文学领域,活跃的文学家如丹尼尔·笛福、亚历山大·蒲柏及乔纳森·斯威夫特。花匠亨利·怀斯(英语:Henry Wise (gardener))在布伦海姆宫、肯辛顿宫、温莎城堡和圣詹姆斯宫修建了新式花园。安妮热情地支持了英格兰和苏格兰联合,两国合并创造了欧洲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安妮政府所取得的政治及外交成就,以及在她在位期间,君主和议会之间没有宪政冲突,显示出她在任命大臣和行使君权上的英明。
总体来说,安妮在位期间的议会选举和政党竞争,第一次获得重要意义并促成内阁制的出现。她先支持一个联合政府来对法作战,继而支持一个温和的辉格党政府,再而勉强接受一个清一色的辉格党政府以扩大参战,最后批准一个议和的托利党政府。她理解并顺应了大多数臣民的感情,因此被称为“贤明女王安妮”(Good Queen An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