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用墨要论
想写这篇文章已经很久了,但醖酿再三,仍觉心慌气短,有无从下笔之感!
古人论书者多矣,论用笔结构者比比皆是。而关于用墨之论却是寥寥,即使有也是三言两句,一点即过。可见论用墨之难,想要说出个一二三来,确属不易。盖用墨与工具(纸笔墨),书体(真行草),用笔用墨的习惯(迟速,浓淡)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就这几方面一一加以述说,多有纰漏,愿作抛砖之请!
书法是中华民族所独有的传统艺术,是以汉字为载体,以笔墨的形式来表现人的精神气质的艺术。
其本于笔,成于墨。古人谓用笔千古不易,其实用墨之难比用笔也不承多让,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说笔,笔大致分,软毫,硬毫,兼毫,三种。软毫以羊毫为代表,性软,蓄墨多,能写出圆浑厚实的线条。硬毫以狼毫为代表,弹性足相比羊毫蓄墨差,下墨快!兼毫故名思义二者兼而有之,软硬适中,为大众所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拥有一枝适合自己的好笔,对书家来说必不可少!
再说纸,书法以宣纸为上。宣纸大要分,生,熟,半生熟三种。生宣,吸墨性强,极易洇晕,非有极强控笔控墨能力,不合使用,多用于行草。熟宣,不易洇渗,多作楷用,缺点是易积墨,线条僵直,见墨不见笔!半生熟,吸墨性中等,诸体皆宜!较生宣更为合用。
关于纸笔的品类,优劣至多,不在论述范围,我们旨在了解纸笔的性能与用墨的关系,对怎样用墨是十分必要的!
关于墨,种类繁杂,不再赘述。现在多有现成的书画墨汁,勿须研磨,方便适用。但浓而胶重,使时略久,便笔机沉滞,不易挥运。使用时随时加水,以利挥运。(加水宁少勿多)
古人论书,千言万语,不外笔墨,能从用笔用墨处有所感悟,则书道过半矣!
关于书体,真行草各有攸宜,自自不同。
真书(含篆,隶,魏碑),又曰正书,楷书。楷者,楷模,样板,法度之谓也。用笔精到细腻,笔势备全,笔形到位,以点画为形质。非独用笔,结构,用墨也是如此。
故作楷,墨欲浓而不可太燥。楷书贵清贵腴。非墨浓不足以腴也,然墨浓则笔滞,笔滞则形浊。肥浊则楷书大病矣!
墨亦不可太燥,燥则形枯,枯则锋颖必失,不能得清之致耳!
书贵气血骨肉,筋骨成于笔,气血缘于墨。筋骨藉气血而腴,气血赖筋骨而清。贵乎纤秾得中,肥瘦相宜也!
墨之浓淡,由水而生。用水亦是大要紧处。作楷之墨,水不宜多,多则洇晕,淡失其华。(宁少勿多)
濡笔也是一关,不可全开深浸,应遵循少蘸多掭的原则。古人云:“墨不旁出,为书家上乘”。非积数十年之功而不能也!“墨不旁出”,楷书用墨之要诀也。
行草书,字形大小参差,点画粗细相间,用笔轻重互见,行笔快慢有致。这些固有的特征,决定了其用墨的特点。
起笔用浓墨,但笔画起止要交待清楚,要不肿不浊,浓而不肥,虽有涨墨而笔意不失。
墨湿时行笔要快,快而不失沉着,要快中有慢,否则必油滑而法度不存。
墨干时行笔要慢,慢而不乏痛快之情,勿令僵硬板刻而风韵不足。
粗笔墨浓,要浓而有骨,细笔中锋要细而有力,如绵里藏针。
古人论草必曰,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其笔力振迅故也。故用墨不宜太浓,浓则笔滞,不易操纵。又不易过淡,淡则乏神,形釆不生。失其华也!(以便于挥运为要)
古人论用墨有“浓欲其活,淡欲其华,然活与华非墨宽不可”语,然墨宽非独墨多之意,而亦应有其墨令笔有“游刃有余”之意。
也与用笔的精熟休戚相关,笔力遒健,虽浓亦活,虽淡亦华。笔力靡弱,愈浓愈结,愈淡愈薄!非至精至熟,而不能也!
观晋唐名墨,绝无散漫湮渗之迹,盖晋唐人恪守古法,以墨不旁出为尚故也。
迄至明清,有王铎善用墨,其行草雄厚姿肆,气势开张,备具阳刚之气。董其昌喜用淡墨,飘飘然有神仙之气,极富阴柔之姿。
书法发展到今天,由于展览盛行,为了视觉效果,用墨己发挥到了极致,把画法的用墨也借鉴到书法中来,涨墨,湮墨(水分极大)枯墨(水分极少)的运用,都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创造出了风格独特的作品。
言而总之,书法用墨,不可以狂怪粗野而为新奇,要以自然为尚,不激不励,而风规自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