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婚论嫁
10年前的中秋,我谈婚论嫁,家里人反对我嫁给他,认为跟凤凰男将是无底洞,我听命第一次去男友家考察。早6点搭航班、转大巴、换小巴,又走5公里山路,晚10点到村里,累到虚脱,心也凉半截,这婚还结不结?当时犹豫了。
我和男友在大学校园相识相恋,他是高我2届的师兄。校园里的爱情是纯粹浪漫的,不会考虑家境,甚至不会考虑很远的未来。
我毕业那年,要离开男友,回到我父母所在的城市工作。
男友正读研二,一边被毕业论文弄得焦头烂额,一边担心我一去不复归,毕竟校园恋情能坚持到底的并不多。
为了让他安心,我们决定领证结婚了。
对于我们的爱情,我这边的亲朋好友都不看好,认为他是典型的凤凰男,以后的生活就是个无底洞。
为了让家人放心,我决定亲自去一趟男友家,看看家境。
当时,我只知道男友家,在南方一个小山村,家有大他10岁的哥哥,父母务农。
去之前,我已做足够的思想准备,南方小山村在我脑海里,被想象出无数种样子。
但最后发现,真实中的样子,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
我们在中秋节前一天早上6点出发,搭乘航班先到男友家所在的省城,为节省时间,我们饭都没吃,马不停蹄地赶往长途客运站,买上去县城的大巴车票。
到县城已是下午3点,匆匆吃点午饭,男友立即带我去车站,坐小巴去镇上。
路上,他如释重负地告诉我:“终于要到了”,我以为下了车就到他家了。
没想到,傍晚6点下车后,他告诉我:“车子是坐完了,还有5公里山路要走……”
当时,我累得快要瘫倒在地了,强忍着眼泪没流下来。
跟在男友身后,拖着沉重的躯体,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5公里山路将近走了4个小时,到家已近晚上10点。
整个乡村黑乎乎的,村里的狗不停地冲着我们叫,男友的父母已睡着了。
桌上有给我们留的饭菜,一看就是几个小时以前准备的。
我一口没吃,简单洗漱一下就上床睡了。
因为是山区,潮气比较大,被子有一股霉味,闻着有点恶心,可是因为太累了,我还是很快睡着了。
大概凌晨4点多,我被外面一阵阵“咚”“咚”“咚”的声音吵醒了。
这声音一直持续着,天也慢慢亮了,公鸡的打鸣声此起彼伏。
我从床上起来,趴着窗户往外看…
院子里,有一个很干净的石臼置于地上,男友的父母正在使劲往石臼里捣糯米,看样子是要做糍粑。
糯米很黏,捣起来很费劲。男友父亲只穿着背心,还不停地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汗。
时值中秋节,南方也入秋了,尤其早上微凉,我都套上薄外衫了。
又捣了近一个小时,两人看着米团,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抬起瓷实的糯米团,快速放到旁边桌的砧板上,男友妈妈一边按压糯米,一边撒防粘的米粉,把它弄成一块块圆饼。
男友爸爸去对面的厨房,我才反应过来,厨房有“突”“突”的声音,原来是高压锅在炖汤。
“鸡汤煮好了,可以喊他们起床吃早饭了……”男友爸爸说。
因为男友家房门没有栓子,我怕他们进来喊,便迅速穿好衣服,再去叫男友起床。
我们走出屋子,一进院子,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扑鼻而来。因为头一天都没怎么吃饭,此刻我感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厨房是盖在屋子对面,半开放独立的一间。吃饭的桌子摆在院子里,只要不刮风下雨,他们都是在院子里吃饭。
我们坐到桌子旁,男友妈妈端着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泡糍粑来了,看着汤汁慢慢渗透到糍粑的缝隙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我忍不住咬一口,香甜软糯迅速占领舌尖,那一碗的味道,回味至今……
在男友家呆了2天,品尝了糍粑的各种吃法,除了泡鸡汤,可以烤着吃、煎着吃,煮着吃……
我最喜欢把糍粑放在火钳上慢慢烤着吃,待糍粑上裂开一条线、鼓起一个包,再翻个面,继续烤,直到硬硬的糍粑软透了,咬一口,软软的、绵绵的,还可把糍粑拉成细长条,好吃又好玩。
我其次喜欢煎着吃,把糍粑切成块状,两面蘸上鸡蛋液,放进锅里煎,香味诱人,酥软甜嫩。
节后,我们返程时,男友父母切了两大块糍粑,让我带回家,给我父母品尝。
男友父母说,将糍粑放在桶里,用清水养着,隔几天换一次水,可以吃到春节。
后来,男友半开玩笑地说,鸡汤煮糍粑是村里对客人最奢侈的招待。按照旧俗,碗里鸡腿是绝不吃的,预示年年有余……而从未吃过鸡汤泡糍粑的我,当时饥肠辘辘,吃个底朝天……
回来后,我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男友。
结婚要看家境,但不是看对方家富不富裕,而是看这个家的家风和温度。
如此温暖又充满爱的家庭,才会熏陶出一个温暖有爱、乐观自信的男友。
10年婚姻的琐碎,证明我当初没看错。
公婆用他们的方式爱着我们,我们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他们。
虽然两代人对世界有着不同的看法,但不妨碍我们都爱着彼此、尊重彼此、包容着彼此。
又是一年中秋,想起糍粑,想起婆婆,想起那个藏在山坳里、前有塘、后有山、热气腾腾的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