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闲言:城市精灵
城市精灵
鲁人
一日,坐在写字台前,正沉浸于《老子》深远简约的精神中乐而忘返。窗外几声清越的鸣叫,不可阻拦地冲进了老聃的境界。抬头望去,见几只麻雀正在外面的窗台上啄食着从楼上飞落下来的一些谷物。它们在俯仰之间,仍不忘叽叽喳喳发出欢快的鸣叫,似在交流,又似在召唤远处的朋友也来享受窗台上的美味。我静静地坐着,心渊处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愉悦。写字台紧贴着窗根,我和麻雀离得很近,只隔着一层透明却坚硬的玻璃。我坐在那里不敢有一点动静。虽然,我很想打开窗户,让它们自由地出入我的家,但我知道这只是我一相情愿的妄想。它们的欢乐只属于它们自己。在它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局外人,一个不值得相信的局外人,我们之间本来就隔着一层无形的玻璃。
楼上的邻居很喜欢养鸟,先前曾养了一屋子的鸟,整日叽叽喳喳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不过那是一种营生,养的时候,似金屋藏,最终却黑奴一般一只只卖掉。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满屋的鸟鸣声消失了,只剩下笼子里的几只供自己欣赏。不过他对鸟的喂养到是很经心,每天都要为鸟做卫生;他又是一位不拘小节的人,我家的窗台上便时常有洒落的残余谷物。也就时常招来一些快活的麻雀。
一只麻雀看到了我,楞了一下,可能是窗台上的食物太有诱惑力;亦或是觉得我并没有恶意,很快又低下头吃它的美餐去了。另一只麻雀看到了我,它并不理会我的友善,“喳”的一声飞走,其它几只不知将有什么危险降临,也惊慌地随着它从窗前消失了。那远去的叫声变成我心中的一丝惆怅。
我很喜欢麻雀,觉得它们是城市的精灵。它们天真、活泼、自由自在、生命力顽强,虽然没有漂亮的羽毛,也没有动听的歌喉,更没有显赫的身世。但它们总是“叽叽喳喳”快乐地生活着,似乎对一切都充满希望。在百鸟濒于绝迹的城市,唯有它们仍然出没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造窝,产卵,繁衍子孙。生于斯,长于斯,安息于斯,从不迁徒;更可贵的是它们从不做任何人的宠物,如被请入金丝笼内,便会拒绝一切食物,直至自由或死亡。可恶的是,人对于这种可爱的精灵的伤害却从未停止过,时常以它们做盘中的佳馔,佐酒的美味。使它们对人产生了深深恐惧。
我不赞成将鸟关在笼子里去宠爱,不过我觉得比起那些当街将美丽的小鸟摔死拧掉脑袋去了皮,然后连同自己所有的怜悯心一起出售的人来说,他们心中至少还残存着一丝对其它生灵的爱意。
对于动物来说,人已经得了正果,从与它们一样的动物修炼成了“神”。不过修炼成“神”的人,并未达到慈悲为怀,普济众生的境界,而只是具有了“神”的“法力”和傲慢。不管什么动物,只要人高兴,就必会采用一切手段让它上天入地东躲西藏,梦里都是恐怖。许多“神”会滥杀无辜,食肉寝皮,只为满足一已私欲。老聃说:“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圣者的境界总是常人难以达到的。但是,达不到只益其生的境界,总可以退而求其次,为了人类自己的利益去保护其他生命吧,只是今日连能求其次的人也微乎其微了。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地球上只剩下,我们这些不可战胜的“神”和一座座壮美的城市,我们这些“神”的意义又将何在?
我渴望着,有一天,城市里充满了各种小精灵,在湛蓝的天空上,在碧绿的草坪上。而人类所有的门窗都敞开来,与它们共享自由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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