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随笔】曾令琪/文学漫谈(1)•读书与买书、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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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漫谈(1)·读书与买书、藏书
文/曾令琪(四川成都)
关于文学,其实本没有什么好谈的。但因为平常接触的人多了,总有一些朋友要问这问那,所以,想抽一点零碎的时间,谈一点自己的切身感受。笔者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少年时代对中外名著读过几本,中年后《大藏经》《道藏》等等也翻过一翻;多年从事专业写作,遇到什么问题查阅什么资料,多多少少有自己的一些心得。如果读者朋友喜欢的话,我想将这一组小文章写成一个系列,总名之曰《文学漫谈》。
这次谈谈读书与买书、藏书的问题。
关于读书,首先要打破多多益善的神话。
34年前18岁那年秋天,我考进原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现在的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个别老师谆谆告诫我们,大凡古今中外的优秀作品,都要认真地去读。那时人年轻,对老师的话也没有去细想。总之,老师怎么说,就想去怎么做。没过多久,发现了问题――从古到今,从中到外,优秀的作品真可谓浩如烟海。一本一本读去,以我们有涯之生,陷入那浩瀚的汪洋之中,何时才是一个头啊!由此,不由得对老师的话产生了怀疑。试想,“文史不分家”,单单一个《二十四史》,就会令我们多少人望而生畏,何况还有那么多的文学名著、那么多的现代、当代名著!
不久,系上给我们新生开列了一个《必读书目》,从大量“优秀作品”中,给我们好中选好、优中选优,列举了一些作为中文系学生应该阅读的基本书籍。从此,我们才算是真正解脱了出来。
所以,关于读书的多少,我的结论是:不要去撒大网、拉大包围。最好的办法,是结合自己的专业、结合自己的爱好,有重点地选择、有重点地阅读,才能有重点地突破。爱好古典文学的,不妨多读一点古典文学和古典史学;喜欢外国文学的,不妨多读一点十九世纪、二十世纪外国(特别是欧美)文学名著;喜欢现当代文学的,不妨多读一点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和梁实秋、林语堂、周作人、贾平凹、余秋雨、莫言、余华,等等等等。
关于读书,还要打破“书本才是书”的神话。
除了文字的书,社会还是一本书,一本我们需要终生阅读的大书。举凡山川形胜,人文地理,民风民俗,自然风光,乃至于人情世故,政经时事,都需要我们从生活中去细细体察。有的人不会读书,临时抱佛脚似的找一找“度娘”,也总比那种不懂装懂、满嘴柴胡的强得多。
举个例子:明末清初的谈迁,终生不仕,以佣书、作幕僚为生。他博鉴群书,善诸子百家,精研历史,尤重明朝典故。他立志编撰一部翔实可信的明史,从天启元年(1621)开始,历时20余年,前后“六易其稿,汇至百卷”,完成一部编年体明史,共500万字,取名《国榷》。顺治四年(1647)《国榷》手稿被窃,谈迁时已53岁。他发愤重写,经4年努力,矢志不挠,终于完成新稿。顺治十年,他携稿随人北上,在北京两年半,走访明代故臣,搜集明代遗闻,并实地考察历史遗迹,加以补充、修订。书成,成为史学名著。
古代名人中,类似的列子非常之多。阅读谈迁的事迹,印象最深刻的,除了他的坚忍不拔,我觉得最突出的一点是,他能实地考察以补充书本之不足。他是真正明白自然、社会、人生就是一本大书的史学家。我们如果能有谈迁精神的一半,何愁读书不成!何愁写作不成!
关于买书、藏书的问题,我有三个想法:
一是千万不要跟风。
刚刚上大学之时,周末我们往往几个同学相约去逛书店。心理学上有“从众”一说,一个人买什么书,其他几个同学往往跟风而上。那个时候生活条件很艰苦,所买的每一本书,差不多都是从我们的生活费里节省下来的。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学生时代花了多少“冤枉钱”,买了多少不值得收藏的书啊。
二是充分利用好图书馆。
随着社会的高速发展,公共图书馆事业也坐上了高铁。就算是一个街道办的图书室或者一个中小学的图书馆,其藏书无不是经史子集、丰富多彩。这种情况之下,我们还有必要花大力气当“剁手党”、见书就买吗?一个家庭的藏书,自己喜爱的各类图书,有个那么三五几百本,庶几可用,即可。记得好像是钱钟书先生,他就不主张买过多的书。钱钟书与杨绛夫妇,当年经常是一到周末,就一起到图书馆泡一天。阅读书籍,查阅资料,不一样写出了那么多传世佳作吗?个人藏书再多,都多不过公共图书馆。我所在的成都市,仅仅四川图书馆新馆,藏书就达600万册。还有成都图书馆,四川大学图书馆,主城区各区的图书馆……前几年,我写作《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一书的时候,就经常去四川大学博物馆的图书室。那里的资料,就让我流连了很久、很久。
清代的袁枚在《黄生借书说》中曾经有这样的表述:“书非借不能读也……《七略》《四库》,天子之书,然天子读书者有几?汗牛塞屋,富贵家之书,然富贵人读书者有几?其他祖、父积,子孙弃者无论焉。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关于藏书,与其多而不用,还不如不有。如果袁枚生活在图书馆事业发达的当下,我相信,他会更加坚信他的看法。
三是有一个实用的书房就好。
清代的林嗣环在《口技》一文中,说那个口技表演者“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现在想来,用在我们当代人的书房描写上,是非常合适的。书房,除了像准备感冒药品之类日常必备的几百本书,有一张稍微舒适一点的座椅,一台电脑,一扇明亮的窗户,足矣!
前些年,有的“假斯文”,书房靠墙的书架上,一本一本的精装书,码得整整齐齐,可惜,那些“书”,只有外壳,翻开一看,里面全部是一片空白。这些年,我也看到多少的“成功人士”,书房大大的,藏书多多的,言必称版本,论必称莫言。高谈阔论,睥睨天下,圈子之内,唯我独尊。可惜,大多是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
说实在的,我自己的写作“硬件”就很不如人:20年前写作《周恩来诗歌赏析》一书的时候,我是在我的卧室兼书房中,坐在一张100年历史的老太师椅上,一个字一个字在方格纸上写出来的。至今,那本由成都科技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仅仅10余万字的书,还被称为“填补了国内外周恩来研究的一项空白”。--说到这一点,的确是发自内心的自豪。--现在,一台电脑,几经升级换代,一直伴随着我,已经15年。在这一间小小的书房里,陆陆续续也写作、编纂出了400多万字的作品了。其中的《朱德诗词曲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也差不多可以算是近几年的代表作吧。
书是好东西,本身不是问题,怎样读书才是问题,而且是大问题。获得快乐、增长智慧、经世致用,才是读书的终极目标。否则,很可能沦为只能炫耀“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的孔乙己,那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2019年1月1日,星期二,夜,于西都览星楼
作家简介
曾令琪,1988年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现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辞赋家协会理事,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四川分会副主席,大型文学期刊《西南作家》杂志主编,中型文学期刊《新蕾》杂志主编,国家一级作家,贾平凹先生关门弟子。代表作:学术专著《周恩来诗歌赏析》《末代状元骆成骧评传》,散文集《破碎的星空》《热闹的孤独》,小说《关于石头的新闻播报》《最好的礼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