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如青丝暮成雪 ——阿尔诗《北京史记》中的寓言

鲁院同学阿之姐给我写的一个小文,在此晒之。

宁夏混子(阿尔)的诗歌也只有熟悉他的人,欣赏他的人,喜欢他的人去耐心的品读。读懂了,有一种“醉里挑灯看剑”的意味。这是我读他的诗歌的严重感受。来鲁院学习认识的阿尔,诗歌研讨会上他站起来做自我介绍说,虽然自己满头白发,但是是个白了头的七零后,七零后好像不应该这么早就白头的,但他就是白了少年头,这白头发好像是要证明他比其他七零后的阅历丰富,像是要告诉其他的七零后们,人早晚都要白头。所以权当阿尔的白发是一种象征。

上课的第一个月,阿尔坐在我前面座位上,我必须伸长脖子目光越过他宽厚的脊梁,目光再擦过他的肥头大耳,我才能够一睹讲课老师的风采。穿过阿尔设置的重重障碍,课堂上的老师们在我的眼里就显得格外薄弱。大部分的课程我都是排除这巨大背影的干扰,认真听认真做笔记。也有遇到哪天的课讲的太深奥,听不进去,我就要打瞌睡,我克服瞌睡最好的办法就是画前面同学的背影及他们的后脑勺。我不得不承认,画的最多的是阿尔,不得不画他,虽然我更希望画他的浓眉。我觉得他最特别的就是那两道浓眉,卧蚕形状,下面是一双笑眯眯的眼(其实是看见漂亮女生就色眯眯的,若是要赏识他的卧蚕眉,必然要面对他的眼睛),整个长相就是个笑面胖和尚。

我一个月里画得最多的同学的背影就是他了。因为,我能观察到的同学的坐姿都没有坚持一分钟,有的一分钟内竟然变换三种坐姿,本来手端着下巴呢,突然就趴在了桌子上,本来趴在桌子上呢,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刚勾勒出一个头部以及肩膀,一只手却忽然捂住了脖子根,嚓嚓嚓,刚三四笔画出他的大致姿态,他又在扭动身子了。前边这几个同学仿佛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注意他们。这些连脊背都敏感的同学看来是不给我下笔的机会了。只好再画阿尔。阿尔只要不旷课坐在座位上坐得四平八稳的,这一定是他喜欢的老师或者名家的讲课。阿尔的背影还给我带来另一种好处,我瞌睡得坚持不住了,阿尔的背影就成为了最好的遮挡,不过,有一次,正在我要打个盹的时候,我竟然被几声很响的呼噜声吵醒了。我立刻发现这呼噜声来自于前面这个大胖子。我看见他的同桌黄雯在偷偷笑他。不知道是黄雯推醒了他还是他自己醒的,他起身离开了教室,一直到下课没见他回教室。估计是撑不住又回房间睡觉去了。他哪天课上不瞌睡了来了精神,就扭过来举着相机给我和如水(我同桌)拍照,再不就拿手逗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黄雯(他的同桌)。

“每个人的身上都拖着一个特殊的世界。”不知道这是谁的一句话,只记得是在飞机上的航空杂志上看到的。这句话让尚在眩晕的我想起那些认识的人们。读着阿尔的《北京史记》,自然的也让我想起了这句话。面对阿尔这样的诗歌,我的定力看来还是不到火候,诗人的思想是冷静而深沉的,却让我这个读者的心几乎错乱,一忽儿东一忽儿西。我的眼前晃来晃去的只有那个宽厚的墙一样的脊背和他花白的寸头。

阿尔的诗歌对于我来说,深刻的太多,我只能懂一些看似浅显一点的。“我们还在寻找什么 / 此刻,我们比蓝天还要单纯 / 前方太远 / 也有归巢之路。”不管他这些诗句想要表达什么,对于我,我却从中品味出我自己内心的什么感想来。诗歌本身就是要的这样的效果。他追悼卧夫的诗句中,有这么几句:“中年不胜力 / 秃头留白发几根 / 唯死亡得以寄托 / 明死,暗暗死 / 死不去就苟活 / 制度也活 / 前面是他 / 现在,后面 / 是你和我。”这诗句读着让人心里生疼。卧夫的死,让活着的朋友们吃惊之余不免悲伤,所有的过往,回忆起来变成了回忆,不回忆,就是遗忘,甚至背叛。但许多人都在等待那个无常,确切说,活着的人,未来都下落不明。“睡了好 / 无尘无影 / 走了好,卧听鸟声 / 我们呢,走着走着 / 水干了,花儿也谢了 / 你就在那儿了 / 那儿,其实什么也没有。”我只拣我读得懂的,并且能读进去的诗句读。越读越有点感觉了。“真是的 / 我们相遇 / 不过几天 / 夜有些长 / 人,苦也长 / 梦在长。”

四个月的鲁院生活和学习,给了同学们四个月纯粹的文学梦。我们在鲁院文学的阁楼上做着美好的文学梦。阿尔在诗集里细说自己的613房间,他诉说了与同学赵卡在613房间如何畅饮,如何畅谈文学。他还说鲁院的那些花儿。赵卡说阿尔:“不能喝了,我们是到北京来学习的,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废了。”阿尔和赵卡是两个很奇怪的男生,阿尔经常逃课,赵卡从不愿意拉下一节课。每次作品研讨会,赵卡的作品点评自称是真正的“不打麻药的手术。”听了赵卡的作品点评,我差点把自己没有发表的小说让他指点一二。可是,我不敢,害怕赵卡一针刺下去毫不留情刺在小说动脉上,让我的作品血流如注。想留的青山在,最好是躲开赵卡这张利嘴。其实,从赵卡对其他同学的作品点评中我已经受益匪浅。

在班上,阿尔与赵卡是多年的故交也是铁哥们。阿尔的这些诗句可能不只是剖析他们自己:“我们转动着脑子里的搜索引擎,转动着硕大的眼球,内心充满欲望,外表矜持。”读了这些句子,突然觉得来鲁院学习进修的我,也是外表矜持,内心充满对文学的欲望。鲁院,原来是加工文学梦想的地方。“我们飞的更低了,我们掠过自己,我们不再孤独,狂欢吧。”这可能是阿尔逃课喝北京的牛栏山二锅头喝出的效果,这效果是文学课堂给不了的。这是住在鲁院文学的阁楼上的阿尔逃课喝酒的效果。阿尔住在鲁院的文学阁楼上就可以有收获,我却要认真听课认真记笔记才能领悟文学的真谛。人与人真是不能比较。从他的一些诗句里我同样读出一些感悟,如果不是同在鲁院学习,可能没有这样的体会,不认识阿尔这个人,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写这些,我也不可能认真读这些文字,文字遇到知音,怎么写都是感人的!

他的《鲁院史记》这一章,犹如他在鲁院的学习和生活一样凌乱。毕竟我只是看到了他表面生活的他。“有时,生活就是回忆 / 一条恍惚的河水,随时光 / 平淡流过 / 有时,爱着的我陷于沉寂 / 村庄一样沉寂,血暗淡时 / 铁一样的沉寂……”。这个阿尔,在鲁院逃课的阿尔。在鲁院逃课的只有阿尔,如果阿尔不逃课,那一节课绝对对于他来说很重要。这个自由散漫的男生,他觉得最好不要上课,最好是让他在房间613不停的做梦,最好每天都喝醉。

就用他的这句诗结束好了,“……注意自己的心灵 / 是否有灯 / 今天我如同以往 / 姿势端正 / 星星们动也不动 / 是否,血液的急速涌出  / 我也成为了 /  一盏灯。”

阿之,女,原名陈桂芝。出生于河南洛阳孟津,长大在陕西黄龙,现在西藏。 已经出版文集《飘在拉萨》、文集《佛国》、藏地魔幻现实主义长篇小说《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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