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悦海新天地夜市摆摊的贾胡子说:因为文学,他吃了一次伤心的北京爆肚


小时候看小说有一个情节:老爷子临去世前有个心愿,就想再吃一碗爆肚,孝顺儿子骑着自行车找了半个北京城(文革末期吧,商业凋敝)给端来了,老爷子心满意足的走了……

后来这篇小说的篇名和作者都不记得了,只想着将来去北京了一定要吃爆肚。

后来真在北京混了,有一次领着8岁的儿子在牛街后头找到了一家爆肚馆,人还真多,直接冲开票的大妈要一斤。大妈挺客气“您几个人啊?” “俩”,“我意思怕您吃不习惯,先来两小盘,6两怎么样”?我寻思着我大西北来的,羊杂碎吃一大碗只是解个馋,一斤羊肚我还得省着吃呢,“就一斤”,这卖的还怕买的。

端上来两大盘,眼睛往上一搭,有点不认识,我想象中的爆肚一直是咱们这的爆炒肚丝之类,油汪汪、红通通的,怎么黑乎乎的?

学着旁边人浸了下蘸料放嘴一咬,差点“呸”出来,宁夏回民惧腥,这都没熟的东西。我们小时候跟父母洗杂碎必须要把肚子上的黑膜烫一下刮干净的,这就是传说中梦想中临死必须满足一口的东西,毁了我啊。

最后和儿子连一两也没吃上,大妈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吃不完可以帮您打包”,这是平生唯一一次吃肉吃了个灰头土脸,全拎走了。

文学害人不浅啊!


注:贾胡子文中提到的关于北京爆肚的小说,其实是作家苏叔阳的短篇小说。

“爆肚儿,爆肚儿。一点儿,一丁点儿就得……”这是著名作家苏叔阳先生京味儿作品《爆肚》中韩永利老爷子临死前提出的唯一愿望。

文虽不长,写的是老爷子韩永利自知不起,人间的最后愿望就是吃一口爆肚,可由于当时正值中国经济萧条时期,北京小吃更无踪迹。为了这个愿望,杂院里街坊邻居满世界为他寻找爆肚的故事。但真真正正写出了北京的人情,北京百姓与这北京小吃的情缘。

摘录片段如下:

韩老头儿躺在外屋的硬床板上,想起刚才闺女那番愿意摘下肚子侍奉老爹的至孝的言辞,差一点儿背过气去。他并不是嘴馋,非要尝尽了人间的珍馐才去向阎王爷报到。而是爆肚在他的生活里有着特别的意义。一九四八年冬天,解放军围城。北京(那时候叫北平)成了一座死城。韩永利靠手艺挣来的仁瓜俩枣儿,早已经吃尽用光,只好空着肚子挑上挑子去四城转悠,找口热汤热饭。那天,他转到永定门城根底下,忽地两眼发黑,软瘫在地上。等他醒过来,发现自个儿正躺在一间小屋儿里,脑袋头里的破方凳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爆肚。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道,正低眉顺眼地递过一小碗调料。那调料里自然没有麻酱与酱豆腐汁儿,只有辣椒糊与韭菜花儿。但这,也已经是那时候的鱼翅燕窝汤了。一碗爆肚,连同一大海碗闪着油星的白汤倒进空空的肚子,韩永利复活了。那妇道,以后就成了他的妻子。原来,韩永利晕倒的那天,这位新寡的妇道刚买来一个羊肚儿,准备给自己的老父亲过生日,不曾想,倒演了一场《豆汁记》。只不过豆汁变成羊肚,韩永利以后虽然没有金榜题名,可也没有对妻子薄幸。老婆很像金玉奴,是持家的能手,又颇尊重夫权,从来没有违背过丈夫的意愿,更不要说拿起棍子敲打他了。

这么着,爆肚,成了韩永利幸福与爱情的象征和纪念。它虽然没有玫瑰和郁金香那么文雅,浸透着诗情,可要比它们实在得多。韩永利夫妇的爱情信物可以吃下肚去,产生真正的热与力。年年腊月十八,韩永利家准吃爆肚,来怀念他们最美满的结合。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北京城里所有著名的爆肚馆,竟然一下子烟消云散,爆肚,成了老北京人精神会餐的佳肴。腊月十八的吃爆肚,成了韩永利家温馨的回忆,顶好了,闹块猪肚儿“意思意思”。连老伴儿过世韩永利都没有供上一碗真正的牛肚或羊肚。吃爆肚,又成了老爷子终身的遗憾与辛酸。如今,他将要去阴间和老伴儿团聚,愿意嘴里冒着一股爆肚的香气同老伴儿照面儿,好让她知道,这么多年了,老头始终想着她、念着她,牢记着他们在一起的无限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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