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红 | 柿子红满天（散文）
深秋，柿子红满天。
沿着盘旋而上的环山公路，一路往山顶进发。路两旁，层层梯田，依山势而修，如腰带缠绕山间；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垒砌的护墙，整齐划一，如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自己的家园。田间地头，挂满小灯笼的柿子树随处可见，或一棵独立路旁，或三五棵聚于田间，毫无章法却不显杂乱。红红的柿子挂满枝头，橙红的，深红的，红的透亮的，黄里透红的，颜色深浅不一，大小相仿，沉甸甸的挂在枝头。发黄的树叶在秋风中款款而飞，用她绝美的舞姿跟树枝做最后的告别。虽有不舍，却毫无凄凉之感，因为她知道，即使离开枝头，她也会化作泥土，滋养着树根。短暂的离别，是为了更长久的相聚。来年，她还会以崭新的风姿来相伴，一起经历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春，走过夏，一起迎来硕果累累的秋……
忽然间，儿时的记忆又鲜活起来——
暮春时节，柿子树开花了，满树淡黄色的小花藏在浓密的绿叶中间，小小的花朵状如小喇叭，透明的花瓣微微向外翘起，像是一个精致的玻璃酒杯，或许，里面还盛满香醇的美酒吧？微风吹过，清爽爽、甜丝丝的花香钻入鼻孔，沁入心脾。站在树下，昂起头，细数花儿：一朵，两朵，三朵……数着数着，淡黄色的花儿仿佛变成了一个个红彤彤的柿子，它正在枝头向我招手呢！
时间就这样在我数花朵的间隙里悄悄溜走了，不知不觉间，花谢了，一个个圆圆的、绿绿的小柿子长了出来。花托变成了手掌，将绿色的小柿子捧在掌心，藏在绿叶中间，跟浓密的叶子混为一体，难以分辨哪个是叶，哪个是果。她是怕哪个调皮的孩子偷偷把她摘走吗？藏得如此巧妙，不仔细找还找不到呢！傍晚时分，柿子树下，大人们忙完地里的农活，坐在这里乘凉，谈谈庄稼，唠唠家常，说说笑笑中，一天的疲惫一扫而光。这里也是孩子们的乐园，他们在树下跑来跑去，你追我赶，做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游戏；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小柿子，串成长长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美滋滋的。那滋味，敢情就是戴上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项链，一个个又圆又绿的小柿子还真像一颗颗翡翠呢。
秋风，它是一位出色的调色师。它把黄色给了银杏树，把金色给了田野，却把最鲜亮的红色留给了柿子树。当深秋的风染黄树林、染黄田野的时候，柿子也红满了天。它慢慢的由绿变黄，再变红，向人们捧出甘甜的果子。摘柿子，那绝对是一个盛大的活动：收藏了一年的木杆子找出来了，长长的杆子上绑上用铁条弯成的钩子，钩子下面还绑上一个布袋；袋子找出来了，筐子拿出来了，大人小孩，前呼后应，到山上摘柿子去。这可是个技术活，考验的是你的眼力、臂力：慢慢举起长长的杆子，用铁钩钩住红红的柿子，轻轻一扭，柿子便从高高的枝头落入布袋中，然后再轻轻把它收入筐中。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手臂上的功夫可见一斑。收下来的柿子分门别类，进行存放：红得透明的是已经熟透了的，捏上去软软的，这种最甜了。把它一个个摆放在窗台，让它安安静静的晒着太阳。嘴馋的时候，随便拿一个，轻轻剥去外面的一层薄皮，拿嘴一吸，软软的柿子便吸入嘴中，入口即化，真甜！那些黄里透红的，硬硬的柿子，则需要用温水浸泡两三天，除去里面的涩味后才可以吃。泡柿子也是技术活：把柿子洗净放入盆子里，盆子里加入温水，再放入锅中浸泡。水温不可过高，过高了柿子就被煮熟了，当然也不可过低，过低了泡不去柿子的涩味。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在锅底加把火以保持水温。火不可加大，间隔时间还不可过长。这项工作，往往需要家中的女人们细心完成。如此反复三四天后，柿子也完成了它的蜕变，原来的涩味清除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甘甜爽口，咬一口，脆生生的甜，那绝对是舌尖上的享受。
（网络配图）
多年以来，每到柿子红满天的时节，我都要去市场买柿子。现在，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柿子的品种也越来越多，椭圆形的，方形的，又大又圆的，形状各异，大小不同，还可以不用水泡也不涩，从树上摘下来就能吃呢。可我，还是喜欢吃那种最原始的温水泡过的柿子，也许，这，才是我记忆里的味道，甘甜而温暖，萦绕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