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吧里喝水

对于压根就不喜欢酒吧的我来讲，在一周之内进入同一间酒吧，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事情。如果发生，那一定是因为推不掉的集体聚会。那天夜里，当小伍在酒吧中间完全不顾别人感受尽情呕吐的时候已经接近22点。我从高登上跳了下来，伤感地走了过去，试图帮他一把，我把在进酒吧之前悄悄藏在屁袋里的水全都给了他，尽管如此，他还是完全没有想停止呕吐的意思，在他用完全部的水之后，我渴望着还有谁能再帮帮这个可怜的家伙，于是，我把目标瞄准此时正在T字台上像丧尸一样胡乱跳动的刘哥，我无法想象在这霓虹闪烁的空间里，我的眼神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力量，竟让刘哥愿意停止了他疯狂的舞动，换成一个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来到了我身边。我用唇语向他解释了他已经看到的一切，最终他以过来人的经验，让我去药店买葡萄糖。这种能离开一会这个让人窒息的场所的事情让人激动不已，我险些笑出了声。我像被电击击中脚底板一样，一瞬间，已经闪出了酒吧，然后随意找了一个方向，一直走了下去。

天黑得我没有一点想要描述的欲望，走在昏昏欲睡的街上，我只做一件事，就是用我小而通透的眼睛，贪婪地扫寻任何一家我能看清的发光体上面是不是有药字，刚开始我还满心欢喜，为这难能可贵的透气，两三条街之后，我开始恐慌，开始怀疑错误的方向说不定会让我永远这样走下去。幸运的是，事情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因为在我正考虑要不要换一个方向的时候，在转角处看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的药店，由于对这种意外太过高兴，以至于当我走进药店，对着两个年轻店员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看她们的样子，以及说我需要的东西，而是对她们这种关门很晚的经营模式进行长达5分钟的赞美。虽然结果让人沮丧,因为我敏锐地察觉到，她们对我这种虚头巴脑的话没有一点兴趣，并且客气而豪不掩饰地用肢体动作表示，我这是在打扰她们正常运营，但我依然自我欢喜，因为这药店的出现,完美而实际地解决了我的问题,这种欢喜,不亚于渴了很久的时候,正好有人递给你一瓶水,你看到水的欢喜,可以完全让你不去在意水瓶是什么样子，于是，我高兴地买了葡萄糖液，往当初来的地方走去。

回到酒吧，小伍体态和动作一点没变，只是竟神奇般地换了位置，像一团被烤热的糖浆一样耷拉在洗手盆里，一张脸霸道地占据了一个盆子，而我像天降神兵一样的出现，让他们几个不知所措的照看者脸上一片欣喜，仿佛遇见传说中的仙人。为了配合我的出现对整个局面的积极影响力，我双手一挥，做了一个大师的动作，把他们全部顺势赶到了一边。然后打开盒子，拿出那几只神奇的药水，用一根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金属棍子，用多年前曾练习过的敲碎这种手榴弹似的玻璃瓶嘴的方法和力度，成功地讲5支葡萄糖针剂汇集在了一个碗里，在那一刻，我们都相信，如果小伍喝了这碗药水，他就会想奇迹一样地清醒。所以在我们接下来面对如何让他好好喝完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家齐心协力，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哄，骗，逼，锤的方法都用尽了，一点效果也没有，还是撬不开他那张厚重而紧闭的嘴唇。最后的奇迹，刘哥成为了编剧，因为他只酝酿了一下情绪，用很饱满的口气说了一句：小伍，来，干了。话音一出，只见小伍拿起一口就喝了个干净，我对刘哥这种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相信，晏子使楚的故事完全有可能是真的。正当我们为这一成功高兴的时候，小伍从自己嘴巴里拿出了一块腥红的玻璃片。接下来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能明白，一连串紧密而感情丰富的脏词淫语，从洗手间里传了出来，压过DJ的声音，响彻整个街区。即使是现在，时间过去了一天，我还是高度怀疑，从小伍骂人的逻辑和他只骂我的正确指向性，他肯定是在装醉。

面对这样的醉鬼，我已无能为力，我在当时能想到的，就只有远离，毕竟我还没有坏到在黑暗中尽情地踹他几脚的地步。于是我坐回了那把简直就是在空中的高凳子，沉侵在自己是世界里，开始思索着，我是不是这个酒吧里唯一个只喝水的客人，又或许，这里就没有客人。而这一屋子的人，为什么到这里，我于是倒了回去，想到我们来这里的原因，是游戏，是无趣，是聚？是因为酒吧在今夜，有免费的酒水，有面容姣好的女DJ，有让人放松的歌曲，还是因为能抽iPad mini？

日记

2014.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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