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展飞——《今生只为做良师》

今生,只为做良师

晚上,接到一个家长电话,聊了很长时间,孩子早恋,家长很苦恼,其实我也很苦恼。因为以我十几年的班主任经验来看,这个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一边跟家长聊着,一边不由得叹了几口气,为另一个学生。一个抽烟、打架、谈恋爱的学生,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机会,却犯下一桩又一桩事。有人可能要说,开除了算了,其实我也想开了他,然而想起他父母在我跟前苦苦哀求的样子,我又于心不忍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孩子啊,你但凡有点良知,就为你的父母想想吧。

几天前,喝过一场酒,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大概是年龄的增长,加上长年不赴酒场,现在的我已经不胜酒力,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海量。不到一斤白酒就让我大醉一场,早晨起来跟同事聊天,才知道我昨晚竟然去了学校,然而我已经丝毫不记得。在他们的描述里,我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去,因为那天晚上我要给最后的一个班级写心灵鸡汤,虽然我已经大醉,心里却依然记挂着这个事,不想让这个班级的孩子失望,所以十点半了,我竟然打着车去了学校,最后还是同事们把我送了回来。开始我还有点好笑,随后我就有点心疼自己:我这是怎么了,真的要跟那个昏迷中都在讲课的老师一样吗?她在昏迷中讲着化学课,我则在近乎人事不省中去了学校写鸡汤……

说到心疼自己,有时想想,还真挺心疼的。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一袋稳心颗粒,三十几岁的我,竟然会因为劳累,需要吃这种药。前些日子校长还跟我开玩笑说,兄弟,你可千万别累出病来,要不我可真对不住你了,我笑了笑。中午睡觉的时候,媳妇要给我拔头上的白头发,我说算了,还是不拔了吧,不要与自然抗争,衰老是自然规律……转头看见六十多岁的父亲,依然是一头乌发,顿时语塞。

想起几年前,媳妇怀孕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你能回来陪我走走吗?突然就觉得心中一酸,满心内疚,赶紧回去,看着人家的丈夫都陪着怀孕的妻子在外面散散步,心中那种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了。

又想起儿子出生后,由于两头看不见我,我便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全家人都会叫了,只不会叫我,叫我“大大”叫了老长时间。很长时间,他一直以为我晚上不回家,有一天周末,他早晨看见我,便高兴的告诉妈妈,爸爸昨天晚上回来了!媳妇告诉他,爸爸每天都回来,只不过你睡着了。每天他睡的时候我还没回来,等他起来了我已经走了,也难怪他这么想。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无耻的,每次出差,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去给儿子买玩具,因为我觉得这是一种补偿,其实我也知道这补偿不了什么,不过只是求心安罢了。

长年累月,要说对家人心中无愧,我还没那么厚的脸皮。然而,这个职业,毕竟不是一个普通的职业,这个职业太特殊了,千家万户的幸福,千千万万孩子的未来,就在我们的手中。当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影响着这些孩子一生的命运时,我们又岂敢掉以轻心?我做不到。

来国开一年多了,如果用“呕心沥血”来形容我对这些学生,我觉得并不为过。气急了的时候,我跟他们说,我来教你们,对你们负责是对莱西市优秀学生的不负责任,本来一中的学生才该我去教他们!一年里,生了很多气,上了很多火,一次次动摇,一次次又说服自己……

在这里,我付出了比在一中多几倍的精力,毕竟,这些孩子的基础太差了,全市2300名以后的学生,一个莱西市,一年考1900来个本科,理论上,他们应该一个也考不上。然而,我绝不甘心,我绝不能看着我奋斗三年颗粒无收。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冲进1000名、800名、700名,我觉得我这一年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翻翻朋友圈,除了学生放假,没翻出几天晚上10点半前回家的。去年的寒假,是腊月二十八的下午回去的,正月初六又开始上课了,一个暑假,上了24天课,有人问我,你那么拼干吗?干嘛那么卖力,我总是笑笑,了解我的人,其实都会明白,在哪儿,我也会这么卖力的,因为我只是想当一个好老师。

没事的时候我会想,到底什么样的老师才是一个好老师?我到底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老师呢?

曾经,我羡慕那些拥有很多荣誉称号的老师,但似乎那些荣誉称号总与我无缘;我也曾经羡慕过语文界的很多名师,想象着有一天像领导说的那样,伸开手掌开始数莱西的优秀语文老师,数不完一只手就能数到我,然而我至今也不知道我需要数到第几个指头……

当老师时间长了,慢慢地开始有了自己的感觉,我逐渐明白,所谓良师,其实根本不需要用什么荣誉称号来证明,也无须看他发表了多少文章出版了多少著作,只须看他在学生心中是否留下了最温暖的记忆,是否成为影响他一生的重要的人。而这一切,只跟去掉了一切光环的老师个人有关系——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以什么态度对待工作,以什么态度对待学生,以什么态度对待生活。

所以,在我心中,良师不是一个称号,不是一种荣誉,而是一种状态,或者说是做老师的一种境界。

我很庆幸,心境一直比较淡泊,对名利看得很淡,这让我这么多年来能有一种从容的心态去教书去育人。不为名利,只为生命的充实与幸福,只为人生更有意义。

我深知,自己离一个真正的良师还差得很远,在不断求索中还会遇到各种困难,但我不会放弃,而会更努力用“不妥协”的态度面对各种“反教育”的现象,成为学生真正的良师益友。

2017年9月25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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