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向西安报刊亭切去，不留便民余地还是另有玄机？
4月8日，西安召开全市报刊亭专项整治工作动员大会，宣布将着手全面清理、取缔违规占用城市道路设置的报刊亭。表面上，会开得义正言辞，但熟悉过去两年来西安报刊亭政策演变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正义大旗背后很可能是暗藏处心积虑。这次西安报刊亭专项整治到底是“光明正道”还是“阴损歪招”，剖析真相的“钥匙”在于对什么是“违规占用城市道路设置的报刊亭”的认定。
动员大会的报道中有这样一段话：西安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党委书记、局长李平伟称，“全市现有的331个报刊亭中，曾经办理过占用城市道路许可手续的275个，但截止到2017年12月31日占道许可时间均已过期，全市所有报刊亭没有再续办占道许可证，从合法性角度讲，可以说全都是非法经营。”这一定性与“全面清理、取缔违规占用城市道路设置的报刊亭”的要求相结合，只会得出一个结果：西安现存的331座报刊亭将被全部拆除。
相关文件显示，西安经合法审批的报刊亭有275家，分别归属三家单位，其中中国邮政集团公司西安市报刊零售分公司95家，陕西日报报刊亭有限责任公司150家，西安翰维通信科技有限公司30家。
报刊亭所需证照包括：占道许可证、出版物经营许可证、营业执照等。其中，出版物经营许可证、营业执照等是年审、年检，而占到许可证则是每年缴纳一定占道费进行续办。对于合法审批过的275家报刊亭来说，现在被划为违规而面临拆除的一个核心依据是“截止到2017年12月31日，其占道许可时间均已过期”。
这275家报刊亭为什么占道证不按期续办？是他们自己不愿缴费续办还是其他原因？这次动员大会并未公布相应的解释，而没有续办的真正原因恰恰是揭开此次西安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整治行动真实动机的关键。
事情要从一年半之前说起。2017年10月10日,西安召开了一次关于城市报刊亭整治提升的专题研究会，参会者有西安规划局、市政局、市城管局、市文广新局、市邮政局、市工商局、市文明办分管领导。会议经研究确定的主要事项是：
1、统计已有报刊亭的现状点位及拟选提升方案；
2、由市规划局牵头,市市政局、市城管局配合,按照报刊亭数量只减不增的原则,核实点位,对不符合选址原则的取消布设；
3、原则同意以《西安市报刊亭导则及设计方案》第二、第四方案为主,由市规划局负责,划定范围,分区域布设,如旧城区、风貌区等可采用传统风格方案;新区、开发区可采用现代风格方案。同时,由市邮政局牵头,市规划局子以指导,在保证质量并避免样式重复的前提下,制作新式报刊亭样品先行试点；
4、由市市政局、市城管局等审批部门对重新认可的报刊亭进行编号管理;对未取得手续以及占道路、因林绿地等报刊亭和类似报刊亭的构筑物,由市城管局负责取缔。
据陕报公司和翰维公司的负责人介绍，报刊亭的占道许可证是由市政公用局核发，每年向该局缴费续办，城管部门只负责日常巡查。2017年年底眼看占道证快到期，他们按惯例申请续办时却被告知“2018年暂缓续办，等待提升工作完成”，也就是说几家企业欲缴费续办占道证的申请没有被受理。不过这个通知是口头传达并无相应文书，虽则如此，相关部门的其他通知与接下来的举措都间接印证了一个事实。
比如，2017年12月21日，西安市城市管理局发布“关于依法规范报刊亭设置的通知”，要求个下属部门对照《全市275处经审批占道报刊亭汇总表》对全市报刊亭进行全面摸底排查，对未经过审批的报刊亭、类似报刊亭的构筑物按照法律程序依法下达法律文书，限期清理移除。这里，275家审批报刊亭成为对照违规报刊亭的参照标准。
2018年3月29日，西安城管高新分局依法对辖区三处未经审批的报刊亭进行了取缔。从该行为中可见，即便占道证已经过期了三个月，这275家经审批的报刊亭也并不在取缔之列，这也意味着，经审批报刊亭的占道证只是暂缓续办而非彻底不予继续办理。
将2017年的会议纪要和此后这一系列通知及具体行动加以综合，还可以看出西安市当时对报刊亭的态度与认识主要为两点：其一，报刊亭对城市很重要但需要整治提升；其二，至少有275家是经审批合法的，其它的需要摸查处理。
陕报公司和翰维公司的负责人回忆称，从2017年10月召开专题会议到2019年3月底这一年半期间，各方工作的核心主要围绕的是报刊亭如何改造提升，为此邮政和陕报两家报刊亭较多的公司分别拿出了多个版本的新报刊亭设计方案，不同外观的样亭制造了4、5个，2018年夏和年底还分别到样亭设立地点召开了两次现场会，讨论、修改新报刊亭的设计细节等。
只是每次各家公司虽然很快拿出方案，可上报后总是迟迟杳无音信，就这样一直拖到2019年春节前，几家公司得到的消息称再汇总一次设计修改意见，等确定后就可以实施新报刊亭的批量制作与更换。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几乎与此同时，掌控西安报刊亭的“命运之手”发生了巨变。2019年1月31日，原西安市城管局、西安市市政公用局合并成立西安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2月1日，西安引发《全市城市家具整治提升工作方案》，对报刊亭经营范围、亭身更换、布点原则、数量原则等予以界定；3月29日，新成立的西安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印发《西安市报刊亭专项整治工作实施方案》的通知。
隔两日，一直等待占道证暂缓办理结束的275家已审批报刊亭，便接到了“终结令”。4月1日，三家公司均收到了来自西安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的“最后通牒”，给他们的选项是：4月7日前自拆或之后被强拆。4月9日，各家报刊亭又收到了来自属地城管局的通知，限其4月20日前自行拆除，否则将遭强拆并处罚。
在4月8日动员大会的报道中还有这样一段表述：“2018年以来，按照西安市政府2017年10月10日研究西安市城市报刊亭整治提升有关问题《会议纪要》（180）要求，全市所有报刊亭没有再续办占道许可证。从合法性角度讲，可以说全都是非法经营。”
可查阅当年会议纪要会发现，2017年10月10日的西安城市报刊亭整治提升专题研究会明确指出：“报刊亭是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必不可少的硬件基础设施,在满足人民群众文化需求、美化城市环境等方面有着重要作用。市级各相关单位要按照将报刊亭做成西安新名片的定位和要求,根据全市统一安排，抓好整治提升工作。”
这说明，当年的专题研究会并没有要求不再续办占道证，而是要求整治提升，此后一年半的工作虽然拖拖拉拉但主旨并没有偏离整治提升，并且对于经审批275家报刊亭来说，重点更是在于提升。
然而，正在发生的行动则上演了一出“翻脸不认账”的剧情。之前有关占道证的暂缓续办已经成为实际上的不再续办，接着又以当年没有续办作为依据，开始实施全部拆除的动员。2017年专题研究会确定的“整治提升”要求，如今已被新成立的城管局简化为“一拆了之”，这是西安对报刊亭的政策出尔反尔，还是职能单位对相关政策精神的曲解执行？
为了给西安全面拆报亭行动“找个伴儿”，在8号的动员大会上，西安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党委书记、局长李平伟还介绍称：“取缔非法报刊亭西安不是第一家。2003年，武汉市开展报刊亭整治行动，城区报刊亭几乎全部拆除。2012年，郑州市开展报刊亭集中整治工作，鼓励报刊杂志销售“退路进店”，还路于民，对全市421家报刊亭全部实施拆除。北京市从2014年开始，开展报刊亭专项整治行动，逐步对违规占道经营的报刊亭进行取缔。”
对于这样的举例稍加了解就会发现，这种试图“拉个垫背的”说辞其实带有浓重断章取义色彩。
2012年，郑州启动报刊亭退路进店，该行动的背景是这样的：当时郑州市共有报刊亭421个，其中在2004年以前办理有占道证的有341个，没有办理占道证纯属私自设置的有80个。2004年后，原来办理有占道证的341个亭子全部没有再续办占道证，也没有再缴纳过任何占道费。也就是说，到郑州展开整治时341家报亭已经8年没有缴费续办证照。
即便如此，当时郑州启动前也事先经过了长期调研和试点，先行试点的郑州金水区经八路办事处制定了“报刊亭退路进店规划”，报刊亭全部退路进店后由办事处牵头协调文化出版等单位，依托现有的小超市、门店等，在原报刊亭附近，重新安排不少于原有报刊亭数量的报刊销售点。并对退路进店的原报刊亭经营者制定了详细的安置方案，包括：按每户3万元的标准进行奖补，并为每户经营者提供巡防、环卫等公益性就业岗位，积极让符合条件的困难群众享受低保。经营者如愿意继续经营报刊，由办事处帮助介绍房源。此种安排下，试点街办辖区内33家书报亭全部自行拆除。
西安目前的情况却是，275家报亭想缴费续办证，相关部门先是表示暂缓，一年多之后再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弯，“脸一抹”以报亭没有续办证为由欲将之拆除，自己不拆就强拆。如此天壤之别，拿郑州举例子是不是有点自黑的味道？
2010年，南京市也拆过报亭，但方案是按照5万元的价格对报刊亭进行赎买，或者按照新政策继续经营，但依然遭到市民反对。最终，南京市政府就报亭拆除事件提出了总量不减的处理意见，在规范报亭经营的同时也确认了报亭是“南京一道靓丽风景线和南京民俗文化符号”。
再看武汉。虽然2003年拆过一次报亭，但武汉很快更新了观念，此后便围绕“文化五城”战略任务，不断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强化公共文化设施建设，把报刊亭作为重要载体和抓手。
2014年，武汉在全国率先设置了一批长江智能报刊亭，该报刊亭经营面积6平方米，亭内除了可选购各种纸质版报刊杂志外，市民还可在智能触摸屏上浏览电子报刊、查地图、看天气。通过报刊亭智能信息平台，缴纳水电费、手机费、燃气费等都可快速搞定。市民还可在这里链接好医网，便捷完成同济、协和等武汉地区10家大型医院的挂号预约。亭内还设置户外一体机外挂的打印系统，可轻松完成机票及登机牌打印、火车票、武汉旅游套票、文化演出票务的出售。此外，报亭还将提供图书爱心驿站、市民急救药包、快递物品寄存与定制配送等便民服务。
杭州也是一个城市报刊亭转型的典型样本。2010年前后，杭州传统报刊亭报刊杂志购买力出现明显下降，对此，杭州邮政决定在全国率先试水转型，发起了一场“报刊亭变便民亭”改革。2011年3月初开始，杭州市邮政局投资2000万元对全市报刊亭进行改造更新，对杭州的386个报刊亭进行改造更新和便民服务升级。升级后的报刊亭，除了提升外观形象，还配置了电脑，可以缴纳水费、电费、煤气费，为手机、电话、公交卡充值，购买汽车票、飞机票、火车票。
当年，杭州报刊亭经营模式被中国邮政集团公司表彰，随后两年，来自全国十余个省份的邮政公司负责人来杭州考察“报刊亭新模式”，并把杭州经验带到各地。2013年，江西省也投入2500万将500座邮政报刊亭打造成“便民亭”。
杭州则继续在以民生需求为切入点，以信息化为引领思路下，进一步对报刊亭实施改革发展。当时杭州邮政的相关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谈及对城市报刊亭认识时是这么说的：“报刊亭的社会价值不仅在于带来文化气息、提供便民服务，还在于帮助有经营能力的人就业。接下来，杭州邮政将对报刊亭附近资源进行专题调研并提供相应解决方案，“例如，针对学校、医院、企业、文教区等采取不同的经营策略，通过大数据分析为报刊亭合理引进销售产品。”
此后，杭州的报刊亭发展出现了两个维度，其一是向打造“城市生活驿站”方向发展，其二是智慧化转型。
2016年，杭州在武林广场和长生路上出现了两座“智慧报刊亭”。5平方米的报刊亭一侧设有16个透明箱子，共分100个格子，内放当日报纸及当期杂志，购买者只需点击触摸屏，选择报刊名目及支付方式，即可从箱内自动开启的小格里取到所需报刊，支持微信、支付宝和现金支付。智慧报刊亭除自助销售报刊外，还分设冷热饮料、包装食品自动销售，信息发布屏等功能区，具备WiFi热点、火车票预订、手机充值、公交查询等便民服务功能。
在城市生活方向上，报刊亭还将逐步推广快递收寄，生鲜农产品订购等便民服务，还考虑把报刊亭做成开放式“驿站”，下雨下雪天，路人可以走进去扫码支付点一杯热饮，共享一把雨伞，并吸引更多企业放入小样体验品，使之成为企业品牌展示的平台。
再说说北京。2014年北京朝阳区发生震惊全国的强拆72家报亭事件，北京市市政市容管理委员会立刻向媒体表态称：“市政市容委确实要求对报刊亭进行整治，但主要集中在“不违规卖水、食品”等方面，并没有大规模拆除报刊亭的规划，拆除系各区自行行为。”
朝阳区见状也赶紧声称：“整治工作原则不是拆，是按照报刊亭设置规范进行移、改，整治的最终目的是让报刊亭设施符合设置规范。”
但全国舆论依然一片哗然、质疑声一片，比如光明网就发评论提醒“报刊亭的所有权属于北京市邮政管理系统，是国有资产。当年，每个报刊亭的建设成本几万元。目前被强拆了72座报刊亭，国有资产的损失数百万”，这损失谁来担？
盲目强拆报亭的负面恶果多年难以去除，直到去年，北青报对以取缔拆除代替整治提升报刊亭的行为评论直问：“我们今天讲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可如果在大街上走半天都看不到一个报刊亭，我们从哪里能感觉到一些文化味呢？难道就靠几个标语？每一个报刊亭都起着“灵魂加油站”的作用，都是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的连接点。如果城市一方面投入巨量资金加强文化建设，一方面把有着文化自信、文化自觉“最后一公里”意义的报刊亭弃之不用，是短视，是近视，还是无视？”
在民众广泛声浪下，北京于2018年11月完成了《关于规范提升邮政报刊亭的工作方案》，并提请市政府审议。方案提出了规范提升报刊亭的一揽子任务措施，包括规范整治存量、研究制定设置与管理规范、编制布局规划、严格控制设立、加强经营管理、推进管理立法、研究探索扩大零售新渠道等方面。对整治的认识也提升为：将报刊亭打造成精致的城市家具、新型的阅读空间、便捷的服务载体。
反观西安，除了在续办证照上祭出急转弯式“变脸”的招数之外，西安市城市管理和综合执法局局长李平伟在动员大会上还介绍称：“我市共有报刊亭331个，绝大部分报刊亭经营者为了盈利擅自更改经营性质。还在经营报纸的成了少数，报刊亭成了名副其实的杂货铺、便利店、充电站、彩票店，烤肠、饮料、香烟成了报刊亭的标配。”
于是，此次专项整治工作实施方案中还明确：报刊亭仅限于党报、合法报刊售卖与旅游宣传，坚决杜绝超范围经营；一经发现超范围经营，报刊亭立即取缔。
这种理念看似很决绝，实则很机械，因为从前述例子能看到，有关报刊亭的多元化转型早已在全国各地进行多年，对报刊亭的认识也早已不再停留于“仅限于党报、合法报刊售卖与旅游宣传”层面。
两年来，西安把“追赶超越”的口号喊得震耳欲聋，可如今，一个小小报刊亭的治理就暴露出理念上的落后与怠政。从2017年10月开始专项研究报刊亭治理提升，研究了一年快半，把几家企业折腾个鸡犬不宁，结果最后拿出来一个全部拆除的方案，不知这一年半时间都在研究些什么？
更有甚者，表面上看是装傻充愣般地落后，实则很有可能是另有玄机。2012年楚天时报曾报道过湖北英山县强拆31家城区报刊亭的事件，其中尤为引发争议的是城管拆报刊亭的目的。报道中引述当地执法大队副大队长叶海强称：“为了便于管理，英山城区所有的报刊亭拆除以后，由我们请专家来论证，统一规划安置地点，统一标准设计建造，产权归城管执法局所有，再对外出租经营。”
据了解，西安市现存的报刊亭面积为3.52平方米，经营者以下岗、失业、进城务工人员和残障人士为主。2015年后，传统报刊亭的经营可谓一落千丈，一位经营了近20年的报刊亭主说，小寨有一家西安最火的报刊亭，但这几年每个月收入也就5、6千元，一般的亭子现在每月只有3、4千元的净收入，但凡稍有点儿办法的报刊亭经营户早已转谋他处，连许多配送报纸的都去干外卖或当快递小哥了。
这位叫刘大水的经营户50岁，他说现在仍继续干报刊亭的一般就两种情况，一是困难家庭、困难人员，二是一直干这一行实在割舍不下。比如他自己，这二十年报刊亭干下来，自己已经成了社区的一个信息纽带，许多老读者过来不用说话，他就知道对方要什么报纸或刊物递过去；还有老人喜欢看围棋期刊，冬天去海南度假那里买不到，他就把到了的期刊按地址给寄过去；或者有人工作忙的时候，隔几个月来一次，他爱看的刊物老刘每期都给留好，待对方一次拿走。
2013年，西安对原来的旧报亭进行过一次就地更新。刘大水回忆更换时的情形：新亭子拉来先搁在路边，然后吊走旧亭子，就地拍压成碎片用垃圾车清运走。当旧报亭被“啪”地一声砸得稀巴烂时，他和媳妇俩的眼泪“哗”地一下就涌了出来，旁边几个围观的老读者也哭了。老经营户与报刊亭、居民读者间的感情就是这么浓。那会儿还只是更新亭子，而现在，马上面临的是不分青红皂白要给硬拆了，刘大水说自己真不知道到时该如何面对。
对于将报刊亭一拆了之的现象，全国各地的人们之所以动了感情，不仅是怀旧，更重要的是它对应着一段难忘的和谐时光。报刊亭和许多活跃于街头的事物一样，成为人行道的眼睛和耳朵，他们的存在，不仅意味着小生意，更意味着街上有人看着，它们的长期存在，以及他们与路人的互动，都会让双方产生信任感，让路人感到人行道变得安全。
近两年的西安，街边店铺招牌被统一了，店门刷了蓝漆了，现在报刊亭又要全被拆了，城市的个性、民众的需求、文化的养成却在行政强制力下日渐萎缩，于是，我们只好悲哀地看到，这个城市原有的人文生态、文化积淀都成了一片荒芜……—《调查清样》
延伸：问政问破了哪些西安神话？